想,迟早会被残酷的现实血淋淋的收拾一番。
然而楚山却有能力将这些变成现实,又有几人适逢其事不砰然而动?
这其中的道理跟战场上并没有本质的区别。
每斩获一次胜捷,就会激发将卒对胜捷更强烈的企盼与追求,甚至甘愿为之付出更大的牺牲乃至生命。
因为在很多人心目中,这是值得的。
韩圭、徐胜他们看似叫苦,实际内心又何尝不是将修造荆江北、汉水东大堤当作一次更大规模的会战看待、期盼?
然而做这一切的意义,他们心里也都很清楚。
年前摧枯拉朽般拿盘龙寨、梅渡寨、浔津寨贼军望风而逃,南蔡年前就收容饥民十六万之多;之后又有大量的饥民从涢山、黄陂等地迁来投附。
南蔡此时所辖的人丁已经剧烈扩充到二十五万之多,其实已经远远超过侨县南蔡的承载能力——目前所垦殖的五万亩粮田是远远不够的。
甚至在相对富裕的江淮、荆湖地区,一个中等规模、拥有四五县的州,所辖人丁可能也就二三十万的样子。
不过,谁都不会拒绝饥民涌入南蔡县。
二十五万饥民,经过四五年战乱以及长途跋涉及饥荒的残酷淘汰,青壮比例极高,差不多为楚山提供了将近八万的青壮男丁,十到十五岁的少年高达三万;此外,十到四十五岁的少女、青壮妇女的人数总计也超过十万。
相比较而言,楚山在蔡汝二州,因为多年来顶在第一线,战损极大,之前又经历了桐柏山匪乱之灾,即便一直都注重从流民中吸纳青壮男丁,但实际十到四十五岁青少壮男丁,总计也就二十三万稍多一些。
史轸献策侨置南蔡,仅仅一年时间就令楚山的军事动员潜力增加五成,可以说是居功甚伟。
此时众人头痛的,还是如何更有效的去容纳这么多的丁口。
一方面就是要尽可能增加侨县南蔡的面积,荆湖北路及鄂州府畏惧筑堤之难、之坚,将汉川县南部以及黄陂县西部更多的荒滩地甚至一些人烟稀疏、在之前民乱中受到严重破坏的村庄垸寨让出来,差不多能增加小半个县的面积,他们当然不会拒绝。
另一方面侨县南蔡的绝对面积很难再大幅度扩张,提高土地承载能力,就是当务之急。
在当世说到土地承载能力,就是根治水患、精作细作。
汉川县南部地区长期以来受水患影响较大,粮种也比较差,该地种植水稻亩产量仅有一石略高些。
这还是原粮,倘若脱壳加工为成品粮,一亩地可能仅有六七十斤的样子。
这意味着汉川县南部民众人均需要有五亩地才能勉强糊口,甚至比河淮地区的旱田都还不如。
而在苏湖等江淮最为富裕的州县,近数十年地方上所推广那些不怎么受洪涝影响的圩田、垛田,又选种闽粤等地传播过来的占城良种,亩产则高达三石、四石,甚至还有一些地方实现了稻麦连作,一亩地年产出高达四五石。
这两者的土地承载能力,可以说是天差地别的。
徐怀这些年在桐柏山精心经营,除了坡地梯田面积增加超过一倍外,亩产也提高有五六成——旱田亩产量提高程度有限,但也使得桐柏山及周边地区的实际人口承载能力提高了两三倍。
侨县南蔡长期受水患困扰,人口极其稀少,无论之前造南蔡城、小鹤岭大垸,还是接下来要修建的渎津大垸、梅渡大垸以及涢东大垸,以及包括将诸垸大堤衔接起来涢水、荆江、汉水大堤,都是要从根本上冶除水患。
而侨县南蔡境内几乎都没有开发过,水退荒草蔓长,水涨荒草与淤泥一起同腐,土地极其肥沃。
所有的投入与努力,就是在这天地间争出更多的高产粮田出来,以容纳十数二十万饥民在此扎根、在此栖息繁衍。
即便不考虑其他,这也绝对是名垂青史的一桩大功绩。
单单如此,就已经令人心潮澎湃了。
而且这不是幻想、空想。
小鹤岭大垸已经完成五万亩粮田的垦殖,甚至还有田地已经完成第一轮的收成,此时又都种植水稻。
众人站在城墙之上,满眼望去,纵横沟渠间皆是绿色……
要知道这在以往,单此一项,就足以令地方官跻身名臣之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