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顾湘君便扶她坐了起来。
“太皇太后,您已病了多日不见好转,我和摄政王都很担心您。”
太皇太后看着她,缓了口气,好像连说话都觉得费力气了。
“湘君啊……在女子之中,你算是有福气的了。”
“但愿你这福气,可以一直持守到晚年,不要像我这般……”到了晚年,却是一个人凄凉,整个家庭的没落,令她也觉得倍受羞辱。
顾湘君莞尔:“太皇太后放心,我这辈子惟一的心愿就是把孩子们抚养长大后,待摄政王把政权归于鸣儿之日,我们便在这后宫颐养天年,或者出了这宫,游山玩水去,看尽这人间美景吃遍这天下美食。”所以,她万是不会落到她这一步,对于皇权,她并没有什么特别的野心。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如今,整个天下都是她儿子的了,她还争什么皇权。
何况,她最想所谋的人,已经谋到手。
太皇太后望她冷呵呵的笑笑:“你倒是想得开。”
顾湘君叹口气:“太皇太后,您就是太想不开了,才会病了这么久不见好的,太医都说了,您要放宽心,病自然就好了。”
太皇太后看着她,有时候,真分不清楚她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
她就不相信,她会真的盼着她的病好起来。
她病了,死了,不更如她的意了?
~
过了一会,太皇太后又说:“湘君,你告诉我,你是用了什么方式,令我儿一心一意待你的?”这么多年了,只娶她一个,身边连个妾都没有,她就纳闷了,她与皇上怎么会生出一个情种来?
顾湘君莞尔:“您不是说了么,天下的女子中,我是算有福气的了。”其实,她也不知道,为什么瀚不纳妾。
照理说,他不是这样的人啊!
瀚这个人啊!向来骄傲得像个孔雀。
他怎么可能会对一个女人一心一意,不再想旁物,可偏偏,他就是如此。
带着两个孩子从太皇太后面前退出去的时候,顾湘君领了孩子们回去了。
回到她的凤鸾宫,皇甫瀚还在那边坐着批阅奏折。
“皇父。”二皇子迈着小短腿一边奔了过去一边喊他。
也不管他在作甚么,他跑了过去,挤到他怀里,非要往他腿上趴。
宫里忽然少了两个伙伴,皇上又整天板着脸,对他是爱搭不理的,他现在只能缠磨皇父摄政王了。
皇甫瀚也就顺手抱起了小儿子,起了身,道:“哟,我们楚昶这是玩过回来了。”
他呀呀语语的回应着,顾湘君走来说:“刚带孩子们看过太皇太后,她看起来还是没什么精神气。”
“你抽空,也去看看她吧。”
“嗯。”他回应一句,不是他不看她,他隔三岔五的也会去看她,但每次看见她,她都要和他讲,让他舅舅再到内阁来参与议事。
曲家的势力,在父皇生前的时候就是最为忌惮和厌烦的,现在好不容易瓦解了,他又怎么可能会给自己的儿子找不自在,再次重用了苏家,就是为将来的鸣儿设下绊脚石。
曲家的人,只会越发的依老卖老,令鸣儿作难。
皇甫瀚抱了儿子,逗了他几句,转而看了一眼皇甫鸣凤:“皇上这是什么表情?”瞧起来闷闷不乐的样子。
顾湘君不甚在意:“别理他,他昨天从太傅府回来后就这样子了。”一路上都在不高兴。
皇甫瀚了然:“原来是为了习习呀。”
“皇上,你才几岁呀,就懂得情情爱爱了?”
“你知道什么是爱情吗?”皇甫瀚问了儿子。
皇甫鸣凤当然不懂,看了他一眼,不耻下问:“什么是爱情?”
“湘君,你给他好好讲一讲,什么是爱情。”其实他也不大能讲论出来,爱情这个东西是很复杂的。
顾湘君忙摇头:“皇上,你还小,爱情这东西现在给你讲了,你了不会懂。”
“你不讲,怎么就知道我不懂?”
“等你再大一些,给你讲。”
“不愿意讲就算了,我明天自会问太傅大人。”他转过身,不太愿意搭理他们。
皇父对二皇子就宠爱多了,常常会抱在手里,反而对他异常严厉。
他还记得,小时候他要娘亲抱的时候,皇父如何教训他的,什么他是男人,不能整天要娘抱,二皇子就是不男人了?
有些话,他都懒得说了,但不代表,他没记在心里面。
“行行,你明天问苏阁老。”顾湘君也不愿意解释这个话题,因为爱情这东西,不是那么容易解释的,尤其是对一个孩子解释,很不容易的。
“楚昶,你又饿了,怎么吃起小手来了。”顾湘君已忙着照顾二皇子去了,把他的手小拽了出来,看他粉嫩嫩的小手,就像他的人似的,精雕细琢的,便忍不住亲了一口。
她常常这般,喜欢亲儿子的小手小脚。
“你恶心不恶心。”皇甫瀚露出嫌弃的表情,儿子含在嘴里的手,她拉过来又亲上一口。
“儿子有什么好恶心的。”她又亲了儿子的小手一口,就不觉得恶心。
“照你这么说,只要是儿子的就不恶心?”
“当然了。”
“那儿子拉的屎你怎么不吃一口试试?”
“……”
“皇甫瀚,你怎么这么恶心啊……”她声音提高了,这什么鬼话,儿子不恶心,就得让她试吃儿子拉的死?
“是你自己说的,只要是儿子的就不恶心。”他嘴角的笑放大,甚愿这样逗她一惊一乍的嚷嚷着。
“可是你现在说这话就很恶心,你很恶心的你知道不知道。”她推着他要捶,他抱着儿子转身跑开,顺带把儿子举了起来:打不着,楚昶,她打不着是不是……
顾湘君追着他打,母子三人,倒是玩得不亦乐乎。
皇甫鸣凤默默的转过身,不去看他们,看向外面。
皇父说:你是皇上,一举一动,就该有皇上的仪态。
你是皇上,你不可以像个小孩子似的,动不动就要娘亲抱,像什么样子。
你是皇上,你将来是要执掌天下的,你要有个好的榜样留给你的臣子和皇弟。
因为他是皇上,他注定了不能和二皇子一样由皇父和娘亲抱着戏闹玩耍,因为不合规矩,不成体统。
这个皇上,他还真不想做,但皇父说:皇上的位置,不是你想要就能要,想不要就能不要的,这是你的命。既然你坐在这个位置上了,就要接受属于这个位置该拥有的和该失去的一切。
什么是该拥有的,什么又是他该失去的。
他有时候懂,又有时候又不懂。
但眼前的一切,他懂。
眼前这些戏闹不属于他,不合体统。
他一个人走了出去,也没人注意到他。
以往没有二皇子的时候,娘亲还是会注意到他的,常陪着他玩。
现在有了二皇子,所有的精力都在他身上了。
他更多的时间,都是要用在功课上的。
“摆驾,回宸宫。”走到门口,他吩咐一句。
坐了他的皇辇,他小小的身影瞧起来有些孤单。
他回到了主殿——宸宫。
等顾湘君发现他不在的时候,询问一句,宫女告诉她:皇上已回宸宫了。
顾湘君想了想,问了一句:“我是不是忽略了儿子?连儿子什么时候走的都没有发现。”
皇甫瀚回她一句:“忽略什么了,你想多了。”他是皇上,有着皇上的尊荣,同时,就要学习忍受皇上的孤独。
这才刚开始,往后的岁月,他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他要学习的东西,太多,太多。
~
同一时间,皇甫鸣凤在回到自己宸宫后坐了下来。
他拿了笔墨,坐在那里想练下字,提笔,却渐渐画出个小小的人儿来。
是习习的模样,她还不会走路,需要旁人搀扶着,或者自己扶个什么椅子才能站立得稳。
习习不会说话,不论他说什么,她都无法回应,但却会对着他笑。
许多的时候,他会悄悄的把自己无法对旁人言的话告诉她,她呀呀语语的回应着他,好像能听懂,但却不能说。
如今,连习习也没了,这宫里,就真没有可以令他说话的人了。
二皇子,他不是那么喜欢他。
也许,是有点嫉妒他吧。
苏游和擎苍,他也没那么喜欢他们,毕竟比他小太多,完全没共同语言,无法说到一块。与共哄这些孩子玩,他倒不如看看书来得快活一些。
在书里面,还能找到一些的乐趣。
他拿起自己作好的画,仔细看了看,甚是满意。
等下次再见到习习的时候,估计习习又变了一个样,她每天都有变化,到时候他又可以画一个不同的习习出来了。
等到笔墨干后,他把画小心的收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