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弹劾基本上都是不了了之。
不过陈群也是执着,一直继续弹劾着他。
十月的气候已经有些泛凉,一阵带着寒意的风划过,吹动了几人的袍角。
吕宁姝余光瞄到曹丕略显单薄的衣着,拽着缰绳默默加快了马蹄的步伐。
曹丕察觉到了速度的加快,状似不经意的瞧了吕宁姝一眼——
这家伙应当是怕冷了,还是速速回府罢。
于是这两人不约而同地加快了行进的速度,脑回路竟然在一场莫名其妙的误会下诡异的重合了。
可就在此时,吕宁姝的鬓边突然被划过的风带上了一朵颜色娇嫩的桃花,乌色的发丝勾住了花萼,就这么摇摇欲坠地搁在那儿。
桃花极其俏丽的颜色衬着青丝,白马上的“少年”凤眸微垂,长翘的睫毛微微颤动,平添了几分风流,甚是好看。
吕宁姝稀里糊涂地摘下它,放在手心里仔细瞧着——这十月还有桃花吗?
摸起来的质感好像也不太对。
曹丕好奇一望:“绢布做的。”
吕宁姝一愣——难怪。
她疑惑的往桃花飘来的方向望去,只见那儿杵着一位美艳的年轻妇人,正眉眼含笑、面带春风地望着她。
还在不停地朝她抛媚眼。
这时,亲兵暗戳戳地凑到吕宁姝的耳边道:“这是个寡妇……有些权势,最喜欢十五六岁的俊俏男孩儿,据说口味极挑,非绝色不要……”
吕宁姝惊恐地睁大了眼睛。
卧槽!
皓日当空,阳光洋洋洒洒地透过纸窗落进屋内,窗上的雕饰挡住了一部分微黄的光芒,阴影零碎模糊地落在地上,犹如点点落花,颇有一番意趣。
“啊啊啊我不背了!”
吕宁姝崩溃地大喊一声,整个人脱力往前一趴,咸鱼般瘫在案几上。
竹简虽是被她小心翼翼地抓在手里,生怕一用力就捏坏,可吕宁姝望向它的目光恨不得把这折磨了她一个月的东西给吃了。
这时,门外亲兵的声音微弱地传来:“将军啊……恕属下直言,一月之期已至,主公明日就要唤你去检查成果了。”
言下之意就是将军你别做无谓的挣扎了,快背吧。
出声的正是平日里与吕宁姝最熟的那个亲兵,颇爱八卦不说,还管不住自己的嘴。
“哦。”吕宁姝闷闷地应了一声,继续皱着眉头唉声叹气。
——歇会儿,就一小会儿。
先前她听曹丕那自恋的家伙醉酒时絮絮叨叨说的甚么“余五岁便熟读诗文”的时候还不觉得如何,现在看来……
她错了,她真的错了,她不该嘲笑人家酒量差的!
搞得现在都不敢去向人家请教了,就怕曹丕暗戳戳给她传达“这书我x岁就背出来”的暗示。
她才不会给这家伙得瑟的机会呢!
曹操搬给她的竹简上虽然非常贴心的带着古人的释义,然而这对吕宁姝来说并没有什么用,因为她连释义都看不懂!
比如说《左传》里头的这句“君将纳民于轨、物者也”,吕宁姝就看得一头雾水,连忙摊开手边的另一个竹简翻注解。
结果注解上明晃晃的写着十个大字:“一定者为轨,当然者为物。”
这下,吕宁姝睁大眼睛凑近瞧着这拆开来都懂、合在一块儿就彻底完蛋的十个字,更加抓耳挠腮了。
——这到底说的是啥呀这是???
最恐怖的不是对原文一知半解,而是你看了注释之后发现你连一知半解都做不到了。
……或许这就是命吧。
吕宁姝从案上爬起来坐直,认命地拾起竹简,继续逐字逐句地死背这些让她头痛欲裂的文字。
只剩一点点了,明天去交差的时候千万不能掉链子。
***
翌日傍晚。
一天的公务这会儿也忙得差不多了,曹操刚好得了空闲便立即派人把吕宁姝召了过来。
熟悉的司空府,熟悉的主公,旁边居然还坐着一个很久没见的程昱。
不过那老头正提笔低头忙活着,没空理她。
吕宁姝上前对着曹操一礼道:“禀主公,那些竹简已背完了。”
曹操点点头,直截了当出言考教了吕宁姝一番。
一开始曹操考的都是最没技术含量的取上句对下句,也就是背书。
见吕宁姝能满怀自信地对答如流后,又开始问她注释。
——依旧能把竹简上写的一字不落地背下来。
曹操见她态度认真的模样,露出一个十分满意的笑容,随口问道:“你既背了这些,可有什么感悟?”
既是随口一问,在曹操看来肯定是很简单的问题,本来是只消吕宁姝随口一答,这次的考教便能过去了。
谁知吕宁姝闻言却一脸严肃地对他讲:“读书人真不容易!”
天知道这真的是一个月以来吕宁姝最深切的感悟。
曹操开始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他试探性地问道:“那你可知,《孟子》讲了什么?”
吕宁姝表情一僵,眼神开始飘飘忽忽,心虚的样子暴露无遗。
她思索了半天,才道:“讲了……一个叫孟子的先贤见了不同的人,在不停地叨叨叨……”
……
曹操的笑容顿时凝在了脸上,一口气好险没喘上来。
一旁的程昱不小心听到了这句话,只听“啪”的一声,沾着墨的毛笔脱手,自由落体滚到地上,与地面碰撞的声音打破了宁静,在骤然寂静的书房里头显得颇为响亮。
而后,这位年过半百的老人僵着脸没去管身上溅到的墨汁,以衣袖掩面,一声一声不停地咳嗽起来。
吕宁姝满脸无辜地朝曹操眨了眨眼睛。
曹操沉默地拍了拍吕宁姝的肩,叹了口气:“可是没念懂?”
吕宁姝点头如捣蒜——太难懂了啊!
“我先前不是说过,你有不懂之处可去请教丕儿,他平日里闲暇,你若是去请教正巧可叫他温习一番。”
吕宁姝小声道:“……我不好意思。”
当然是不好意思凑上去给人嘚瑟的机会啊。
曹操笑着调侃她:“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又不是姑娘家。”
吕宁姝好似想到了什么,下意识地低了头。
不过这会儿曹操正沉浸先前吕宁姝语出惊人的那句话里头,罕见的没分心注意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