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笙没想到,她最后还是活下来了。
等她再次清醒过来的时候,她已经在医院躺着了,脖子里、手腕上,都包裹着厚厚的纱布。她动动四肢,一阵酸麻,手腕、脚腕上皆是被勒出来的红痕。
一个护士进来给她换药,“余小姐,你醒了?你先别动,我去叫人。”
“等等,”余笙叫住小护士,“请问,和我一起从火场里出来的那位先生怎么样了?他有没有事?”她现在只想知道,谷千承有没有事。
护士愣了愣,“你是说谷先生吗?”
“对。”
“很不幸,他被砸中了一条腿,因为柱子着火了,导致他的腿也被烧伤了,医生说,谷先生这条腿,是救不回来了。他现在正在隔壁病房休息,一会儿你可以去看看他。”
余笙听着护士的话,心里登时凉了半截。
千承为了救她,失去了一条腿。
她怔怔地望着自己完好无损的腿,猛地间用力砸了它几下,扯痛了伤口,她却不停手,边砸边落下泪来,最后,她抱着腿蜷成一团,把脸埋在腿间,小声抽噎起来。
门外,一身病号服的谷倾然全程盯着她,眼底情绪不明。他的双手被厚厚的纱布包着,额头上也缠着纱布,整个人气色并不好,脸上还有一些小伤口。
他比余笙醒得早一些,医生已经替他做过全面的身体检查了。他不放心余笙,过来看看她,在门口站了已有一会儿了,却没敢进去。
“大少……”
刀子在身后叫他,他一摆手,打断他,压低声音,“回去说。”
刀子望了里面的余笙一眼,有些话又憋了回去。
回到病房。
谷倾然坐在病床上,面色平静,刀子毕恭毕敬地站在他身边。
他摸着手上的纱布,声色平缓,“刀子,我住院的事情,你都安排妥当了吧?千万不要被余笙和千承发现,我也在医院。”
刀子点点头,心里有些替大少爷不值。
明明是大少爷冲进火场救出了余小姐和二少爷,还弄得自己满手燎泡、双手烧伤,却连自己住院了都不敢被余小姐知道,还要他故意告诉余小姐,是有人看到木材厂起火报警了,这才救了她和二少爷的命。
“大少爷……”
谷倾然又打断了刀子,“还有,我生病的事情,也不要告诉任何人,要是被我发现你多嘴,别怪我不念这么多年的主仆情分。”
刀子拧眉,他看着大少爷这副样子,又想起刚刚医生说的那些话,心里瞬间也悲伤起来。
大少爷身上背着的苦太多了,连他都快看不下去了。
“大少爷!您何苦这样?现在您被查出来的是严重的心脏病,随时会没命的,您难道真想就这样遗憾地错过余小姐吗?当初小少爷去世的事,您已经不让我和余小姐摊牌了,现在您差点赔上自己的性命救了她,又不让我说,连您生了这么大的病都不让我说。大少爷,您这是何必呢?余小姐要是知道了,她也会心疼的……”
“啪——”一声,谷倾然冷着脸,扇了刀子一个巴掌,受伤的手一阵钻心的疼。
“我的事,用不着你来管!”他冷静了一会儿,“刀子,你只管做好自己的分内事就好。许时蔓抓到了吗?”
刀子不敢再造次,“已经抓到了,她就躲在木材厂不远处的一个小村子里,我们的人已经把她带到暗室去了,具体要怎么发落,还听大少爷吩咐。”
谷倾然神色不变,他垂首看看自己包着纱布的手,医生说,他的手被严重烧伤,以后可能会影响到他写字与工作。还有千承的腿,余笙满身的伤。
这些都是许时蔓做的孽,他眼底瞬间蹿起一簇暗火。
当时,是谷倾然先到达火场的,他喊了余笙好几声,一直没有人应答。谷千承随后也赶到了。可小仓库的门被许时蔓锁死了,门上也起了大火,他们两个根本冲不进去。
情急之下,谷倾然沾湿外套,裹着自己的手冲过去,拿石块砸掉了门上的铁锁,硬生生打开了仓库门。
火舌不断舔着他的手,烧灼着他手上的毛细血管,他只觉得,连身体里的血液都仿佛沸腾起来,浑身痛到麻木。
拉开仓库门的瞬间,他咬着牙冲谷千承喊,让他冲进去把余笙救出来,自己却因为长时间抓着仓库门而导致双手烧伤。
万幸的是,余笙没事了。
但许时蔓自己做的孽,还得自己还。
“废掉她的一条腿和一只手,让她再也不能威胁到余笙。”
“是,大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