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水苑里,程怀仁毫无感情地对沈玉怜道:“明日,不,过会儿我便安排人把你送出去。若你再留在府里,平乐郡主不会善罢甘休,便只有死路一条。今儿你也看到了,她眼里容不下别人。”
沈玉怜红着眼咬牙道:“是你容不下我!”
临出门前,程怀仁撂下话道:“早让你走,你舍不得这荣华富贵,也怪我太心软。出了伯府,反而对你有好处,我会给你些银子补偿的。”
沈玉怜面如死灰,补偿……她没了干净的身子,没了家,貌若无盐,银子又算的了什么!
不论沈玉怜再怎么反抗,程怀仁终究是舍不得驸马之位,只叫丫鬟送去了五十两银子,便把表妹塞到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唤作水月庵的尼姑庵里。尼姑庵里不是没收过这种姑娘,她们都晓得官家小姐都是犯了大错,多是管不住自己干下那种事,才会被家族抛弃。明明有好出身,不像她们生来就被抛弃,只能在庵里吃素度日,过了及笄的年岁,还要
替庵里赚钱,赚不到钱便要被赶出去,像沈玉怜这种不知珍惜的人,成了她们小姑子的欺负对象。
有几个小姑子靠“熟客”过活,对那事知之甚多,当天夜里就把沈玉怜扒光了查看,发现果真不是完璧之身,愈发看不起沈玉怜,几人联合起来抢了她的银两衣物,还把她当丫鬟使唤。
不过这些事程怀仁都不知道,也没心情知道,他现在唯一要想的就是怎么哄好平乐郡主。
……
八月十二,月亮已经如圆盘一般,明亮地挂在天空。
贺云昭捏着武定侯府送来的帖子,想着明日去庄上一事。曹家邀请了忠信伯府和贺家,一直要在别苑上待到十四,她自然欣然应允。
贺云昭多想和父母兄长一起过中秋,只可惜身份早已变换,能过一起过十四,已该知足了才是。
安心歇下之后,贺云昭一夜好眠,第二次大清早便醒了,唤了丫鬟进来伺候她梳妆打扮,穿着水红的褙子,雪白挑线裙,淡扫蛾眉,美若天仙,欢欢喜喜地出了门。
忠信伯府门口,武定侯府的马车早停在了此处,里边坐的正是曹家兄弟二人。
两人已经重新开始上课,有好些日子没见着贺云昭,都思念得紧。一听说要和夫人一起去别苑玩两天,都高兴地换上崭新的衣衫,梳了整齐的发髻,打扮得精神抖擞地来见她。
两个“文”丫鬟都晓得曹家公子喜欢亲近夫人,便主动让出位置,上了伯府的马车,让两个哥儿和贺云昭坐在一起。
去别苑的路上,哥俩又是叽叽喳喳说个不停,虽然都是琐碎的小事,贺云昭也听的很认真,她觉着童趣也很有趣。
曹正允说到昨儿钓的鱼,便兴奋道:“鱼在我家马车里,到了别苑我就让厨子做给夫人吃。”
“好,我喜欢吃鱼。”
曹正允思想天马行空,一会儿说这,一会儿说那,有些话都不着调,曹正麾听着听着都要睡着了。
说了会儿,曹正允又问贺云昭小乌龟怎么样。她道:“临行前叫丫鬟看着了,会照顾好它的,你送的东西我怎么能不宝贝。”
曹正麾这会子精神了,接茬道:“夫人,我送的弹弓您喜欢吗?”
“喜欢,也宝贝的很,几个弹丸我都舍不得用,平常打个蝉都用捡来的石子,洗干净了再打。”
曹正麾脸一红,果然还是夫人心细,要是送给父亲,没准这会子都坏了。
曹正允小嘴很馋,自从上次吃了贺云昭做的糕点,思念到如今,抱着她的手臂噘嘴道:“夫人,这两天您还给我做吃食好不好?”
“好啊。”
一路闲聊,又歇了会儿,便到了曹家的京郊外的别苑。
别苑有六个院子,孟氏与丈夫曹博晋住一间,曹正麾和曹正允住一间,曹宗渭独自住一间,贺家人住一间带厢房的院子,贺云昭独自一间,陆放与他大哥大嫂也住在带厢房的院子里。
到了别苑之后,几家人齐聚在花厅里,曹宗渭尽主家之谊,好生招待了客人。
贺云昭略扫众人一眼,以眼神问好,便也举杯同和,一道用了午膳。
吃过午膳后,贺云昭便回了她住的桂林居,吩咐两个丫鬟替她收拾好了东西,去耳房里休息用膳。
贺云昭才坐下歇了没一会儿,便有别苑里的丫头来传话,说贺家夫人请她前去一聚。这舟车劳动的,甄玉梅总要休息,而且这丫鬟根本不是贺家人,母亲没道理会使唤别人的丫头来传话,顿时便想到是谁来请她,遂同两个丫鬟打了招声,让她们好生歇息,晚间用膳还有得辛苦,便跟着梳
着双丫髻的丫鬟去了另一间院子。
这间别苑贺云昭并没有来过,前世这个时候她的父母也没有受邀来此,她不知道重活一世究竟有什么事发生了变化,眼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跟着丫鬟走过假山流水,弯弯绕绕过了几个亭子庭院,在曲径通幽之处,便看到了一间名为“禅机院”的院子。
丫鬟走到这里便退了出去,禅机院里静谧非常,贺云昭站在庭院里,走到廊下,朗声道:“还不出来。”
书房的门便被打开了,曹宗渭笑吟吟地站在门内看着她,道:“夫人请。”
贺云昭笑着走进去,道:“就知道是你。”
“夫人聪慧,自然瞒不过去。”
一进门,贺云昭便被曹宗渭抱住了,他反手关住门,环着她的细腰,把下巴搁在她的削肩上,道:“我好想夫人。”
“好端端的,请我来别苑是为着什么?”
“两件事,一个是为着思念夫人,总不得见,见也见不够。二则是为了朝中之事,须得与这几家好友略作商议,便寻了此处作为谈话之地。”
“第二件事岂不是更要紧?”
曹宗渭衔着她的发丝道:“第一件事尤为要紧。”
贺云昭偏着脑袋瞧他,正好把侧脸贴上了他的唇,曹宗渭便顺势亲了一下,收紧了手臂,将她搂得更紧。
两人耳鬓厮磨,贺云昭握着他的手问道:“朝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曹宗渭的表情凝重起来,皱着眉道:“皇上已经好些天没有上朝了,宫里人传出消息来,是病了,只不过病成什么样,还没人知道。”
贺云昭就知道,外面的人,手都伸得长,尤其是权臣,宫中眼线更是多。不过连曹宗渭都不清楚皇帝的状况,其余的人只怕更是不知道了。
旁的贺云昭不知道,但是她知道这一次皇帝是死不了的,他驾崩的日子,不在今年。
“皇帝重病……你们预备商量什么?”
太子已立,皇帝甍逝之后,自该太子顺位。
但前一世不是这样的。
曹宗渭手臂肌肉抽动,紧抱着贺云昭,在她头顶道:“虽然太子已立,但太子与太子妃都醉心享乐,从其子女便可窥得十之七八,更不谈他背后的那些动作。若是这样的人继位,我大明江山迟早……”
到底是忌惮着天家,曹宗渭没有说下去。
贺云昭却道:“迟早败在昏君手里。”
曹宗渭眉头一跳,捏了捏贺云昭的小耳垂道:“胆大包天。”
贺云昭笑了笑,没有说话。
曹宗渭又道:“往后如何,还不好说,但是皇上分明更喜欢另外几个皇子,对太子早有不满,我怕……到时候会出变故。”
今上三十多岁才从太子变成皇帝,在位二十二年,也算勤政爱民,五十多岁的人了,自然对幼子更加喜爱,更何况九皇子又是现任皇后所出,这便是后面局面巨变的重要原因。曹宗渭也不瞒着贺云昭了,直言道:“太子虽是前皇后所出的嫡长皇子,可是前皇后去世多年,皇上对当今皇后又宠爱非常,对皇后所出的九皇子更是喜爱,就算太子有首辅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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