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直到半月前,他闯出无酔居,在茶馆里听到西楚太子妃于四月前坠海的消息,他才明白,父王用爷爷病重的消息将他骗回盛京,不是为了让他收心。防止小丫头死去的消息传入他耳中,这才是目的。
可笑他在江湖中飘荡了三个多月,为了麻醉自己的心,只要关于西楚的一切消息,他尽数拒绝入耳,所以小丫头坠海的消息,竟然是在三个月之后他才得知。
那种锥心刺骨的痛,深入骨髓的痛,像是一个魔咒困住他,他的心里脑海里只有唯一的一个念头:小丫头死了,他此生再也见不到小丫头了……
多少个日日夜夜,他睁眼看着太阳东升又西落,时间仿佛是能看到的一条清晰的脉络,它流动的如此缓慢,又如此快速。他漫无目的,又浑浑噩噩的走在他和小丫头一起走过的街道,一起吃过饭听过书喝过茶的地方,脑海里满满的都是回忆。
京畿五门的统领带着一班弟兄在郊外的小巫山上抓到了一只成年的猛虎,不知怎地,他跟着到了京畿五门的铁牢里,竟然和老虎打了起来。
很快,他一身华贵的绿色锦袍上就被染成了鲜红,手臂上被抓伤一条长长的伤口,鲜血喷涌,可是他却像是没有知觉一般,手里握着铁链,与笼子里的老虎对视,不管周围多少人来劝都不听。
“参见德亲王!”铁牢门口的人看到德亲王来了,都齐齐行礼。
德亲王踏进铁牢,身上还穿着朝服,应该是方才京畿五门的人去禀告之时刚刚下朝,还来不及更衣。他看了一眼同样血迹斑斑的猛虎,眉头稍稍蹙起,一挥手:“你们全都下去。”
众人听之退下,楚玄痕仍旧固执的盯着老虎,不语。
“你想耗光你的性命吗?”德亲王低沉的声音突然响起。
楚玄痕身躯笔直,盯着铁牢内的老虎,静静不语。
“玄痕,这些年你游历江湖,都学到了什么?”
楚玄痕眸光微沉,沉默半晌,沉声说道:“为官处世,排兵布阵,识天下大局之道。”
“嗯。”德亲王点了一下头继续说道:“还好你并没有将这些忘掉。”
“玄痕,在皇室众多宗亲子嗣当中,你是最为聪敏,悟性最高的一个,你生性潇洒张扬,但心思细腻,做事谨慎。所以皇上选中了你,要你游历四海,洞悉各国局势,接替暗夜之王的使命,帮助东爵完成统一大陆的目标,你爷爷曾十分坚定的说过,你行!为父也曾经如此坚信过,可是如今,我不得不怀疑,皇上和你爷爷,他们是不是看错了你?”
“父王?”楚玄痕抬起头来,深深蹙起眉头:“我……”
“你身体里留着暗夜之王的血,你不该有儿女之间的柔情。当年,你为维护云洛情与太子斗殴,为帮她掩盖所犯的错误,入宫盗走凤印,你当真以为皇上相信你是出于好奇才盗走凤印的说辞吗?”
“两年前,你放弃亲王之位,不过是因为你不想娶慕容丞相府的嫡出小姐,所以推脱说还想在江湖多游历几年,你以为你的这些理由你爷爷和为父就完全相信你了吗?”
德亲王的脸色更加严肃了起来,沉声继续道:“本以为你继续在外游历的这两年会有所长进,没想到一遇到关于云王府嫡女的事情,你就方寸大乱,分寸全无。若为父不将你锁起来,任由你跑到西楚去,你知道这会有怎样的后果吗?对于德亲王府,对于你自己的仕途将带来怎样的灾难?”
“儿子知错!”楚玄痕转身,砰一声重重跪地,低头道。
“你当然错了,你错得离谱!”德亲王抬起头来,沉声道:“太子在位十年,即便没有了皇上的信任,朝中势力依然强大,四皇子的势力就更不必说,除了军中势力之外,四皇子在朝中也有一批人脉,端王府败落之后,原来的端王府谋士轻尘倒向了四皇子一党,成为四皇子府的幕僚,他带去的,还有原来端王府的一些旧臣。”
“皇上的心思谁也猜不透,无论是太子还是四皇子,都不可有一点偏差,若是一步走偏,引起皇上对德亲王府的怀疑,端王府就是前车之鉴,德亲王府之所以能在百年的血雨腥风之中屹立不倒,就是因为有着皇上的信任,如今的德亲王府,既要继续取得皇上的信任,在两个皇子夺嫡之中保持绝对中立,又要与各世家大族相互依存、相互防备,如此局面,你怎可分心于别的事情?至德亲王府百年的基业于不顾?”
楚玄痕低着头,许久之后,缓缓说出一句话:“儿子知错,儿子不会再让父王失望。”
德亲王看着铁笼中的猛虎,半晌之后转身离去。
楚玄痕也回过头去,望着猛虎在铁笼里不停咆哮,他一个字也没再说,扔下铁链。
“为父希望今日所言你皆能记在心上,整理一下情绪,三日之后回西山练兵。”铁牢之外,传来德亲王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