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的是天平军节度使薛威,他摸着下巴上并不存在的胡须,面色凝重。
康承乾等人听了这番话,都是微微点头表示赞同。
康承乾道:“河东军的确多悍勇轻死之辈,之前有平卢军在前面顶着,我等并未遭受多少压力,现在正面对上,才知道河东军能够名扬天下,不是没有道理。”
他说这话的时候,一直看着昭义军大营,彼处,万余河东军拦在大营前,将昭义军想要去帮助平卢军的路堵了个半死,双方正在激烈交战。
不仅昭义军大营,天平、横海两军支援平卢军的主要路线,也被河东军堵住。
被拦住的只是主要路线,是三军配合平卢军,从侧翼进攻河东军的方位,也是河东军最忌惮的方位。
三军中人数最少的也有近十万人,现在却被万余河东军拦住,不得寸进。
刘敬思摇头叹息:“李克用发了狠,河东军将士现在个个拼命,战力上升了何止一个层次。而我军将士失去安王这个统帅,士气低落,战力又下降一个层次。此消彼长,要突破河东军的防线,非得数倍兵马日夜猛攻才行。”
薛威看了一眼太原城,若有所思道:“太原城高沟深,城防严密,这样的坚城一旦有十万兵马防守,要攻下来非得百万雄师不可。”
康承乾点头附和。
三军侧击河东军、呼应平卢军的路线被河东军拦住,无法及时发动有效支援,那么进攻太原城,让河东军首尾难顾,就是配合平卢军的最好战法。
如此浅显的军略常识,三位节度使当然都看得出来。
但他们没有对太原城发动进攻。
就像他们十万大军,无法突破万余人的阻截一样。
康承乾摸着下巴,满脸忧愁之色,叹息道:“安王不在,李克用无人压制,便能在战场上纵横来去,刘大正根本敌不过。这样下去,局面迟早会崩坏。”
战局如果崩坏,接下来就是各自撤退、逃命了。那时候谁的军力、战力保持得更完整,谁就更有全身而退的机会。
康承乾看了众人一眼,见众人虽然不说话,但都有赞同他话的意思,遂继续道:“其实眼下的局面,我三军不轻举妄动,才是对平卢军最好的支援。眼下局面大体平衡,我等还能支撑一些时日,而一旦我们中有人贸然行动,遭受重创,率先败了,那就是千里之堤溃于蚁穴,会让整个战局崩溃。”
三镇兵马,要想迅速突破河东军的阻截,或者直接去攻打城池,都必须拿出至少一半以上的战力。而这个战力,是谁也损失不起的。
就眼下的局势而论,他们有可能遭受这个损失吗?河东军有能力对他们造成这个损失吗?
可能性极小。
但并非没有一丁点可能。
潜在的可能性,是李存孝。
如果李存孝出战,只需率领五千精锐,就足以突破三军中任意一军,为河东军撕开得胜的口子,他们根本挡不住。
这个风险,虽然小的可怜,但三镇不愿意冒。
如果李晔在,他们根本不会去考虑这些,还会争先恐后全力出击。
但是现在李晔不在,他们对胜利毫无信心。相反,对失败的忧虑被放大,他们只会选择龟缩自保。
康承乾、刘敬思、薛威等人忧心忡忡。
忧心忡忡并不是作伪。他们出战河东,是为了跟着李晔立功受赏,之前一直战事顺利,所以三镇兵马都已倾巢而出。此刻身家性命都在太原城,而李晔却不知何时能够再出现。
三人嘴上没有明说,但心底都已经萌生了退意。
撤离太原,撤离河东。
......
秘境的穹顶永远是阴沉的,没有半分阳光透射进来,这里有山有水却唯独没有风,气氛压抑得让人浑身不适。
一座横跨百丈大河的石桥西端,五六名佛域僧人正在赶路。几个时辰前,他们在一座废墟中经过激烈战斗,击败对手后收集到了铜块,现在正要赶往中心区域。
为首的僧人面色黝黑,他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目露忌惮之色。紫蓝电网距离他们不过数百步,他们必须尽快拉开距离,否则再碰到废墟,连战斗的时间都没有。
河流湍急,奔上石桥,水声入耳更显清晰。黝黑僧人往两边看了一眼,这是一处险滩,河水落差颇大,两侧的地形也颇为陡峭,怪石嶙峋,林木葱茏。
不知为何,黝黑僧人忽然打了个寒颤,他隐约觉得心悸。不过他并没有停下来,反而暗骂了自己一句,堂堂佛域僧人,心比金坚,怎会被环境乱了心神?
然而下一刻,他们刚刚靠近石桥东端,就有人仰面倒下。
倒下,是因为被弩矢射中。
弩矢从桥头的怪石堆和林子里射出来。
猝不及防之下,僧人们已经一死二伤。
不等黝黑僧人怒吼,便有矫健的人影,紧随弩矢之后,燕雀一般掠出。
待看清对方,黝黑僧人四肢发冷,动作僵硬,满眼惊恐之色。
对方是妖族修士!
足有十五六人!
为首的那个,身着玄袍,平静的眉眼中隐藏着凌厉的杀气,不是佛域大敌李晔又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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