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空旷的赵王宫等着未知结局,九王并没有从那份舆图上看出名堂来,他在槐树下面敲着骨扇,红腰看见有种莫名悚然之感。
好像是画境里的白狐。合抱粗的槐树,拿着人骨做成的扇子,那身白色的衣服,像是丧服。
如果不是路过那个村庄,红腰永远也不会联想到,九王的白衣看起来像丧服。
可村庄的那些人,却一眼就看出来了。
莫非九王这么多年,都是在为人服丧?
九王忽然直直朝红腰看过来,就好像白狐勾人的眼睛,红腰忽然激灵灵抖了一下。
想起来了,画像上武帝的脸孔,虽然和九王极像,但看到画像的时候,红腰完全没有武帝是颜貌惊人的感觉,只能感受到帝者的英气从画像上传来。
可九王不是,他一颦一笑,都是魅惑。那种惑的你找不到方向的感觉。
就好像那个“换脸”出来的公主红茹,哪怕再相似,也好像完全没有用处。
九王看着红腰许久,慢慢一笑:“过来红儿。”
红腰慢慢朝他走过去,“王爷,晋军马上就要打进来了,王爷有什么对策。”
九王看着红腰:“红儿认为我会有什么对策。”
红腰看着他,她其实每一次都把九王的细致到眉眼处都看在眼里,可却从未有一次穿过他的皮囊看到里层。
“王爷,晋国的那位夏侯将军,是不是王爷的人。”
否则怎么解释从镇南派来的探子,却暗中帮助九王离开。
九王笑起来就更像活了太久的老妖:“比起当初在魏大监宅院里的那个小婢女,你可算是完全不一样了。”
红腰说:“人总会变的,王爷。”
九王慢慢道:“说的对,人总会变,放到从前,我也许会放过陈王。”
他跟其他的诸侯不同,让他独自死在血蛊的反噬中,比起如今更痛苦千倍。
红腰不知有没有理解九王的意思,她觉得九王好像变了,又好像没有。
因为他依然是那个让诸侯怕的九王,所过之处,应了谶言的人人都四散逃离。
流离失所,背井离乡,这些却好像在九王身上不奇怪。
九王抬眼望了望红腰:“去把车夫找过来。”
红腰有点奇怪,她下意识看了一眼周围树梢,一般白面车夫距离九王不会有五步远。
九王说道:“他就在赵王寝宫的栖梧巷子。”
似乎明白红腰一定会听懂,等红腰一路找过去,果然看见站在巷子里孑然一身的白面车夫。
“我好像来过这个地方。”白面车夫说。
红腰看了看他,没有陪他伤春悲秋,说道:“王爷找你。”
出人意料,白面车夫半晌没有说话。
红腰准备再说一遍的时候,白面车夫说道:“哦。”
回到槐树下看到九王,九王抬头:“车夫,备马,我们走。”
白面车夫诧异了一下,一如既往没有问为什么,红腰诧异道:“王爷要出宫吗?”
现在晋阳城里的人,应该也都跑的差不多了吧。一座空城,九王难道还有观光的兴致。
九王说道:“离开赵国。”
看得出连白面车夫都极快地划过惊愕之色,说道:“王爷这个时候离开赵国?”
九王选择赵国,不就是因为晋军最终会打到这里吗?
红腰从来也没有明白过九王的想法,就算当时能够懂,过了一会也糊涂了,她安静站在一旁不再吱声。
九王骨扇有一下没一下敲击手掌,第一次见他缓慢打开,露出光白的扇面来:“我想到陈王那句话,代表什么了。”
白面车夫眼中掠过幽光,“是,属下知道了。”
陈王说有个秘密九王永远会不知,这个秘密九王的确不知道,但现在九王似乎在说他已经想了出来。
在马车里,白面车夫给马喂了干草,让马自由飞奔出城。
俗话说老马识途,白面车夫已经不需要再浪费自己引路。他坐回马车里静静问,“王爷要去哪?”
直到马儿出城,还在一径狂奔的时候,红腰打开马车帘,才悚然惊醒:“这是去雁北关的方向?”
白面车夫凝视九王:“王爷可是为了龙脉?”
红腰看过去,这已经是她不止一次听到了。
九王摇着扇子,“还记不记得在晋军军营里,晋王曾经见过我,我问过晋王,为什么要得到雁北关。”
红腰跟白面车夫目光无意中碰到一起,白面车夫冷淡移开,说道:“晋王会去雁北关,是因为那个巫医的妖言惑众。”
九王扇子顿了一下:“本王一开始也这样想,不对,是晋王去那里的目的本来就是骗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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