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白露蓬头垢面,风尘仆仆,两只眼睛里盛满了疲惫。
这副模样将卿羽吓得不轻,一叠声地问:“怎么成了这个样子?是不是路上遇坏人了?受欺负了么?有没有受伤……”
白露却不理会她,只将一个鼓囊囊的口袋塞给她,径直走到床边,整个人扑了上去,闭眼做沉睡状。
卿羽狐疑地打开那口袋,但见是一捧铜钱,看她这般疲累的样子,心下了然,便不忍再扰她,帮她扯了被子盖好,回了厨房去热饭菜。
待卿羽端着热好的饭菜回来,却见白露裹着被子披头散发地坐在床沿儿数钱。一捧铜钱沾满了湿湿黏黏的汗腥味儿,新的旧的,七零八落堆砌成一座高高的小山丘。见卿羽进来,丢下手中铜钱顺手抓了只鸡腿恶狠狠地啃了起来。
“我去城里找活儿干,没人愿意用,好容易找到了个扛包的体力活儿,天打雷劈的工头还克扣了我十个铜板!”白露忿忿地说着。
“那个工头,简直要气死我了,硬是将我扛的几个包算在了那个‘瘦猴’头上,又没人给我作证,我要是再与他僵持下去,恐怕连一天的工钱都拿不到,于是就作罢了,哼,待我挣够了钱,非要好好教训他一顿不可!……”
白露后面连说带骂的话卿羽没听进去多少,转身取了个包裹来,一层层打开——白花花的银锭子成功截住了白露滔滔不绝的说辞。
“毛毛,这,这是……”
“师父们给的。”卿羽道,“你一心想开饭馆,连日来时刻为此事奔忙,两位师父虽不表态,但也看在眼里,这些钱,是拿来资助你的。”
白露将脏手放在身上蹭了蹭,发现衣服比手还脏,张目寻了条毛巾过来,仔细擦拭了一番,才将那些银锭子一个一个地数了个遍:“我的娘,足足二百两!”而后又抬头看卿羽,满脸惊喜瞬间转作疑惑,道,“他们哪儿来那么多钱?大师父不是说他的生意破产赔了个精光吗?”
先前大师父为摆脱白露借钱的纠缠,一口咬定生意破产了,赔的倾家荡产,往后就指望三个徒弟养老了,哪儿还有什么余钱?!这话听得白露心惊肉跳,再不敢追着他借钱了。
下山后,她们也去过师父经营的所谓的镖局,在城郊边上,地理位置很偏,青苔遍布,门环生锈,生意果然是很惨淡,在这繁华的月凉城中,镖局生意火热,左右不过那几家名声大的,相比下来,这个小小的镖局着实不起眼。
至于这二百两银子,姑且都算作师父的吧……反正,她将来挣够了钱,是会弥补过来的。
一想到那个人,她心底飞快掠过一丝异样的感觉,恍若那个离别的夜,朦胧又安宁,让她不敢回忆。此去一别,却不知何时才能再见,又或许,再无再见可能,天地苍苍,人海茫茫,他们的缘分就只能止步于那个月色疏离的夜晚。
这么一想,她忽然有丝怅然。
旁边的白露还在唠叨大师父的口是心非,卿羽宽慰她道:“大师父的话也值得信?两位师父一个嘴硬心软,一个爱面子,他们既将银子给我,嘱我转交与你,想来,是因着头两天因开饭馆与你拌嘴一事,不好这么快就服了软,由此,你也不要再去询问,先默默收了这钱,把店开起来,之后再择机表达一下感激之情,可好?”
白露大力点头:“好,听毛毛的。”
卿羽本有心想将二位师父受伤的事情告知与她,但一想到她这个炸毛脾气定会闹得个鸡飞狗跳,非要逼问师父寻到仇家不可,便也作罢。
他们都已自顾不暇,还是做好眼前的事要紧。
白露白天做工累惨了,倒头就呼呼睡了,卿羽见她睡得沉了,才爬起来,轻手轻脚地从搬家时带来的行李箱里翻出几只木盒,甫一打开,草药的幽幽清香扑鼻而来,她认真挑选了几味,拿上臼与杵去了院里。
两位师父现都受了不轻的伤,但他们定然是不想让她与白露知晓的,她也便不去揭穿,每个人都有不想让人知道的秘密,况且,她相信师父们,能将所有的麻烦都完美利落地摆平。
漫无目的地想着,她已将当归、何首乌等几种补血养身的药材捣成了粉末,起身去了厨房,寻了个地方放好,想着第二日悄悄掺在两位师父的饭食里,连着多吃上些许时日,元气定然要恢复的快些。
第二天一大早,就被白露喊起来,风风火火地拉她去签约。
“签什么约?”卿羽睡眼惺忪,分不清南北。
“自然是我们的饭馆租金契约呀!”白露笑花了眼,一把将她拖起来,“快些走了,不然我看上的黄金地段可要被人抢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