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躺在邓鸿超旁边的,是旗娃。
旗娃坐在石头上,他左右扭看,担心那些喜潮的虫子爬近身体。对于这个北方大汉来说,热带的潮虫比起那些越军士兵,更能让他神经惊炸。
同样,旗娃这个嫩头青,给我的感觉是一个很纯粹的兵蛋子。平日里我和他的交流最多,他那种年青时特有的“傻楞”不像是装出来的。所以,屁事儿不懂的他,也不会有什么“问题”——至少我主观上愿意相信这一点。
但我这一圈四人挨着分析下来、排除来,排除去,最后再回到我自己这里,忽然发觉什么不对。你说,刘思革所言的“有问题”如果是事实,那么,这个“有问题”的动机又是什么呢?
我们做一件事情,都会有出发点,都会有动机,不可能平白无故的去做一件事。所以,我能想到“有问题”的人搞阴谋的目的,无非就是致我们于死地,破坏这趟任务。
如果这个“有问题”的人就藏在五个中之间,那么,他已经有无数次机会可以将我们全部杀害。我的意思是,晚上总会有人守夜,守夜的轮次也必定会轮到“有问题”的那人。守夜之中,他枪栓一拉,扳机一扣,可以不费吹灰之力的将其余人杀掉。
所以,一道分析下来,我觉得刘思革的话语有些欠妥。
况且,我并不是“有问题”的那人,根本不知道要搞出什么样的阴谋,连具体的行动都不知道,我仅凭自己对四个人的片面了解,哪里又能排除呢?
不论怎么说,我实在找不出周围的四个人中,究竟是谁“有问题”。
其实比起这个,我更愿意相信刘思革说的是胡话,也是,这老小子总是带着一股悲观情绪,而在崖头上之时,命就丢掉了一半,说些不搭调的胡话出来,很正常。
更重要的是,我不太愿意相信这四个人里,真有谁“有问题”。
“刘思革,他,有什么遗言吗?”黄班长忽然问。他抬起颤抖的手,喝了一口水。
“没有。”我摇头。
黄班长看看我,又低回头,抹了一把脸。然后他不停的点头。
邓鸿超动起嘴唇,想说句什么,但最后止住了口。
王军英伸手拖过刘思革的背包,然后打开,把插在里头的手枪和弹匣取了出来。
“让他小子放走了越南老头儿,现在吃亏了吧。”摇头晃身的旗娃,忽然以嘲讽的语气说,“小命都丢掉了!”
这句话听起来有些刺耳,大有“追悼会上说风凉话”的意思。我不免起了一头怒火,盯向旗娃。我说得不错,这愣头青的“傻楞”不会是装出来的。
王军英突然一举起手,朝旗娃扔过去了一个冲锋枪弹匣。他怒道:“给老子闭嘴!你再张口闭口就来那酸人的语气,老子废了你!”
“猪脑袋!”王军英怒目而视。
旗娃伸手挡住了弹匣,见两双冒着怒火的眼睛盯来,只得乖乖得低下头,捡起弹匣。
“什么?”黄班长眉头一皱,“放走了谁?”
王军英看了我一眼,见旗娃捅破了篓子,他只好向黄班长答道:“前天,前天逮住的那个农民。”
“啊?”黄班长两眼放光,疲软的深情硬回了劲儿,他坐直了身子,接着问“就是跑走的那一个?”
王军英点头。
“是刘思革放走的?”
王军英又点头。
两次点头,让黄班长楞住了口。
一阵沉默后,黄班长闭回嘴唇,脸上的表情起了变化,像是有怒从心起,也像是闻之愕然。怒,也许怒的是我们“欺瞒”上级,没有将这件事及时知会与他。愕,那倒很正常,这是每个听闻后的人都会有、都该有的反应。
但没一会儿,变化着的表情就凝固住。黄班长独自消化着那五味杂陈,仅是叹几口气,没讲一句话。毕竟,就算是刘思革犯下了天大的错误,现在也一了百了了。
黄班长估计对两个“老资格”很失望,洞下五个人的气氛开始有了变化,大家又回到了沉默不语的状态。
王军英又摸出烟,发了我一根。烟雾燃起,我闭起眼睛,想从万股情绪中抽回神来。
“各位领导,我插句话啊——”思考之中,默语的旗娃忽然抬起头,冒了一句话,“战友已经牺牲了,敌人也甩走了,但是接下来,咱咋整啊?”
话语打破了五人的思绪,大家停住了手中的动作。
“这地方下来是容易,可是上去的话……”旗娃抬头望着拱洞那闪着水光的洞顶,支支吾吾对咱们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