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有思量。
柳七似笑非笑地道:“安姑娘到底还是把大人的病放在心上的,碰着这样的事情,这样的夜深也还记得来探望大人。”
谢满棠不置可否,将手撑着下颌静思片刻才道:“让他们进来。”来探他是假,请他出手治人才对,这才是安怡,但他的确也需要一个助力,所以不如两便。
安保良听说谢满棠肯见他们,一颗高悬着的心顿时落了地,本要叮嘱安怡两句,却见安怡步伐从容,神态安逸,比他不知镇定了多少,心里就又生出几分怪怪的感觉,似是有女长成的骄傲,又似是觉得她太过陌生,离自己太远的感觉。
柳七从屋内走出来,和气地朝安家父女笑着点点头:“进去吧,大人候着你们的。”
安怡才跨入门槛,一阵夹杂着橘子清香的暖意便扑面而来,谢满棠侧对着她静躺在白藤躺椅上,头发被一旁树形烛台上的十二枝蜡烛照得反出一片暗蓝色调,衬着他身上的墨蓝色家居轻袍,整个人都似散发出一层淡而朦胧的光晕。
如在梦里,如在天边。
安怡的心口突如其来的微微一紧,她很快垂了眼,不看谢满棠,只等安保良出声。
安保良也有些愣怔,白日里看谢大人,知道他是世上少有的美男子,灯光下看谢大人,才知他这名字的由来。古人有诗赞海棠:东风袅袅泛崇光,香雾空蒙月转廊。只恐夜深花睡去,故烧高烛照红妆。谢满棠此人,正如海棠满枝,满室生春,名字衬人,人更衬名字。
安保良暗赞了一声,对这人才风流的谢大人就又生了几分好感,扬声道:“下官昌黎县丞安保良,携女安怡前来替大人诊治。因家务耽搁,来得晚了,万望大人勿要怪罪。”
谢满棠睁开眼,打量着这父女二人。做父亲的还是那副黑皮瘦寡微带悲苦不得志的模样,做女儿则一如既往的安静从容,似是丝毫不担心别人会不高兴又或是会对她挑剔不喜,整个人非常协调地融入周边的环境里,浑然一体。
他明知她野心勃勃,明知她半夜上门就是黄鼠狼给鸡拜年,偏他对她没有生出半点被侵略、被算计的不喜之感。她是长大了,比之三年前的生涩尖锐显得圆熟平和了许多,算是学会圆润地和这世道抗争。这样极不错,谢满棠轻轻敲了躺椅扶手两下,示意安保良和安怡坐下:“坐吧,不必拘束。”
安怡对着明亮的灯光仔细给谢满棠检查过,轻声道:“针灸太过密集并不太好,隔日一次最好。这次就不刺穴了,替大人推拿按压一下穴位可否?”
谢满棠闭着眼道:“可。”
微凉细腻纤长的手指按在穴位上,揉按之间,酸疼中又透着舒适的爽意,谢满棠自觉紧绷的面皮肌肉筋骨全都在这按压之间放松下来,正昏昏欲睡之时,一股淡淡的草药馨香夹杂着女儿家特有的甜香味侵略而来,令得他脑中警钟大作,骤然清醒过来,猛地绷紧筋骨,坐直身子,哑了嗓音道:“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