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杨家店开始进货,进的都是米面粮油酱醋茶、花生米、花生占、点心饼干、瓜子。这是,杨书墨按着董照勇的吩咐做的。这些东西,能卖就赚点,卖不了就自己吃了,也不亏本,省得自己的老婆孩子挨饿。
一直睡到中午才起来的杨秀才,看到自家的店里,摆满了货物,而且都是好吃的食物,也是满心欢喜、喜上眉梢。
没有在饥饿中煎熬过的人,体会不到人对食物的那种渴望。当你被饿的头发晕、眼发蓝、身子打晃、腿脚发软时,就什么都想吃,也什么都敢吃,甚至敢吃人。
杨秀才最近二年过的就是,饥肠辘辘、食不果腹的日子。大多数的时候都是家无隔夜粮。而每每在饥饿的绝望中,放弃了挣扎,准备也放弃生命时,都是大女儿违背家规,抛头露面想方设法的拯救一家人。自己这个做爹的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像穷人家的女人那样,穿街过巷买米买菜。又看着她像男人那样,开店做生意。再看着她为了父母,为了这个家,像一个下贱的女人那样,偷偷的给董照勇做了外室。这些,本都是他所不齿、深恶痛绝的。可是,经历过了贫穷、饥饿,和挣扎在生死线上的绝望。他还是明白了,活着才是最重要的。女儿走到今天这一步,是自己这个做父亲的没用。他突然觉得一阵心酸、一阵心痛,是自己欠这个女儿太多了。他从此不再怨女儿不守妇道、不守家规。因为,他认识到有些东西,只不过是富人的矫情罢了。有了杨秀才的默许甚至是纵容,董照勇与杨书墨,更是常相聚首、浓情蜜意。
第二天,董照勇又打发一个十四岁的男孩,到杨家店当学徒。这个叫占金的男孩,就是头一天晚上,到过杨家店的那四个小叫花子中的一个。
当学徒,三年没工钱,只是管吃管住。而董照勇安排他到杨家店,是为了平时能替杨书墨干些活,在她生孩子的时候,也可以帮助杨秀才维持着小店的生意。
白天,董照勇安排好了杨书墨。晚上,准备到春荷那里住一夜。
吃完晚饭,董照勇刚想站起来,董老太太却开口说道:“你先坐下,我有几句话要说。”
看着坐着没动的董照勇,董老太太说:“你昨天宿在了外面?还宿在了杨家店?”
董照勇楞了一下,说:“奶奶,我昨天喝多了,跟杨秀才一起睡在杨家店的,这些阿海他们都知道的。”
“不对吧,我怎么听说当时屋子里是有三个人的。这第三个人是杨书墨,我没有说错吧?”董老太太神神叨叨的说道。
“没有的事,这是谁说的?”董照勇色厉内荏的说道。
“没有就好,这只是我猜的。岁数大的人,有时候是能成精的。哎!我再怎么成精,也只是能猜得到。可不像一些年轻人,人家不用猜,是用抓的,只用‘捉奸捉双’来说话。”
听完董老太太的话,董照勇沉吟了一下,说:“奶奶这话是什么意思?”
董老太太向前探了一下身子,神秘的说道:“听说秀才胡同有一个大户,她家不但房上房下、院里院外都有人暗中把守,就是各个胡同口、街口也都安插着眼线。你常来常往的要小心了,千万别让人家抓住了把柄。”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董照勇不屑的说。
董老太太诡异的笑了一声说:“听说,这家姓齐。”
“您是说,是美多家?”董照勇吃惊的问。
“我可没说是谁家,美多家姓啥我哪儿知道。”董老太太说道。
董老太太的话,让董照勇脊梁沟发凉。不管是奶奶猜的还是听说的,都挺可怕的。试想,连奶奶都知道了的事情,美多家那帮子人又岂会不知道?
就在董照勇发呆的时候,董老太太语重心长的说:“照勇,你也老大不小的了。想要什么,你该心里有数。想要美多,你就安分守己的跟她好好过日子。否则,就放她们母子离去。然后,公开迎娶三妻四妾,过你想要的生活。你这样掩耳盗铃的欺骗隐瞒,只能是害人害己。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好自为之吧。”说吧,董老太太起身离去。
董老太太的耳提面命,犹如醍醐灌顶,刚刚还一身轻松的有些飘飘然的董照勇,此时却是满身沉重的似灌了铅。他知道今夜自己再也不能宿在外面了,昨夜是有醉酒的杨秀才做掩护,齐家的人才没有下手。可今天,他们再不会手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