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样的僵持中,小半年的时光过去了。六月初的时候,杨书墨要临产了。董照勇安排她,租住在近郊一处空置的院落里,由杨母和一位接生婆陪在身边。
每天董照勇都让一个小乞丐送一封信过去,然后把杨书墨的信再捎回来。
这天董照勇没有收到回信,他知道杨书墨开始生产了。等他赶到时,孩子已经被包裹好了,小小的她静静的躺在襁褓里,了无生息。据接生婆和杨母说,这个女孩生下来就是一个死胎。董照勇轻轻的把女儿抱在怀里,满心的酸楚和自责,如果他能把她们母女照顾的更好一些,也许这个女儿能活下来。
看着满脸痛惜与难过的董照勇,不但杨书墨泪如雨下,就连杨母也心疼的捶胸顿足老泪横流。而那个接生婆,却是满脸的不可思议。
听见杨书墨的低泣声,董照勇赶紧放下襁褓来到床前,替她理了理头发,掖了掖被子,宽慰的对她说:“别伤心了,我们还年轻,以后还会有孩子的,养好身体是最重要的。”
当天夜里董照勇让小石头雇了一辆车,神不知鬼不觉的把杨书墨送回了杨家店。
董照勇声称杨书墨生病了,杨秀才要借用厨房,让春荷适当的照顾一下。春荷向来唯董照勇的话是从,所以尽量的给予方便。从此,杨书墨与春荷相处的很是融洽。
失去女儿的董照勇,心中充满了哀伤。那个小小的襁褓,以及那襁褓中的一张小脸,老是在眼前晃动,是他亲自把她送到了“死孩子沟”里。
这条小山沟真是名副其实,沟里横七竖八的遍布着幼小的尸骸。那情景、那数量,令他震撼,令他毛骨悚然。那一个个小小的席卷里,是一个又一个的折翼天使,他们来过世间,却没有留下来。他们匆匆离去,带着亲人无尽的哀伤与思念。
几天来董照勇心绪难平,又无处倾诉。是夜,他想到杨家店看看杨书墨,既以示关怀,又相互慰藉,以抚丧女之殇。
杨家店的门板已上,门里寂静。董照勇并没有上前敲门,怕引人注目。他决定走春荷院子的正门,当他试着推院门时,发现院门是虚掩着的。他直接走了进去,院子里很黑很静,只有春荷住的正房东屋,有着摇曳昏暗的亮光和绰绰身影的晃动。而做为杨家店的东厢房,却是漆黑一片。
不能确定杨书墨是否在的董照勇,有些进退维谷。正当他迟疑的时候,正房有人提着灯笼走了出来,是阿海送医生回家。
今天晚上,春荷身体不舒服,大雨让阿海请来了医生。医生确定,春荷有了身孕。
这一消息,对于刚刚丧女的董照勇来说,本该是一桩喜事。可是,他无论如何也高兴不起来。因为春荷是仆人的媳妇,将来孩子只能是董家的小仆人。为此,他一直嘱咐春荷喝着避孕的汤药。他想等到说服美多之后,给春荷一个名分,然后在孕育子女。可是,现在该怎么办呢?他总不能让自己的孩子管阿海叫爹吧。
直到此时,董照勇才意识到,春荷的麻烦比杨书墨要大得多。
杨书墨的事情即便露馅,也是眼下时兴的包养外室,不伤大雅。可是,春荷却顶着“有夫之妇”的头衔,无论怎么说都有伤风化。
心烦意乱的董照勇,呆呆的站在漆黑的冷夜中,望着繁星点点的夜空任思绪翻飞。
他的三个女人此时都在这条秀才胡同里,面前正房里有春荷,右侧东厢房有杨书墨,不远处齐宅中有美多。可是,现在他却无处可去。
他想念美多,想她的音容笑貌,想她的柔软馨香,甚至想她的拳脚相加、拔枪相向。
他对美多的那种思念与渴望,是他人所不能化解的。现在春荷、杨书墨,带给他的是心烦气躁,而美多带给他的则是长相聚首的渴望。想到这里,董照勇再也压抑不住自己的冲动。他转身出了院门,向美多家中走去。
由于已经是小半夜了,刘叔以为董照勇此时过来,定有急事。所以,董照勇没有遇到想象中的阻拦,顺利的进入了堂屋。而堂屋的景象,让董照勇觉得似乎进入了他们技术部门的研究室一样。
眼前的四个人,正从四个方向把头伸向桌子上的一张图纸。听见刘叔的说话声,四个人赶紧把图纸收了起来。
看着走进来的董照勇,美多好奇的问道:“你不陪着两个爱妾寻欢作乐,跑到这里来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