骁扬起长鞭,头也不不回,沉声道:“送王妃回府衙。”
“诶……我不想回去……”
渔嫣声音渐低了,她想和他在一起,可是他头也不回地领着人去远了。正对她心有不满,而且,他也不能事事时时都带着她,毕竟是女子,很多时候会成累赘。
“王妃,请吧。”几名侍卫催促着她。这里离府衙只需两个多时辰便能到,可以赶在天亮时到家。
渔嫣轻轻点头,把掀到发顶的面具往下拖,慢慢吞吞地往前走。马儿不时打几个响鼻,甩甩马尾巴。“王爷是找什么人哪?”走了会儿,她忍不住问。
几名侍卫互相看了看,没出声。
渔嫣掩唇,轻叹道:“又多嘴了。”
“王妃恕罪,属下等不得擅言。”侍卫赶紧抱拳,向她赔罪。
“没事。”渔嫣笑笑,又说:“典思馆的名字好有趣,在何处?”
“哦,典思馆在汰州城,是一家琴馆。”侍卫对这事倒不隐瞒。
“哦,琴馆。”渔嫣笑笑,又扭头看向他们远去的方向。
从这里去汰州,需要四五个时辰吧?他每天这样奔走,确实是累,也确实是她的错……她理当为他分忧才是。
“我能不能去?”她突然停下来,勒住了缰绳,转头问侍卫们。
“王妃,无令不得同行!”侍卫赶紧阻止她。
“那……我会挨板子?”渔嫣歪了歪头,抿唇一笑。
侍卫们怔住,不知如何作答。
“打吧,打吧,我想跟着他……只是委屈你们,可能要跟着我一起挨打,放心,我不让他们砍你们的脑袋……你们就说是我骗了你们,自己跑了……”
她清脆地说着,调过了方向,马鞭用力一甩,脆声道了声:驾……
俊马撒蹄狂奔,疾冲向前。
侍卫们慌了,赶紧追上来。
“王妃不可!”
“王妃……”
“我这一生,叛逆惯了,越不许我做,我偏要做,越不许我去,我偏要去……你们主子,他不也是这样的人吗?”
她又甩了一下马鞭,只觉得劲风刮在脸上,又贴着耳朵飞过,那啸啸之声,仿若命运的手掌碾过了她的灵魂,疼痛中,刺得热血沸腾。
侍卫们又不敢用鞭子把她卷过来,只能跟着她一路狂奔。
想尝尝这种滋味吗?策马扬鞭,纵行江湖,血液畅快淋漓地在这副躯壳里奔涌,寂寞的夜也不寂寞了,悲伤的心也不悲伤了,煎熬的灵魂也不煎熬了……
——————————————————我是一路狂奔的分界线,请一定要爱我呀————————————
御璃骁的马快,早就奔出了上百里。
渔嫣和侍卫们赶到的时候,已是清晨。淡淡的雾在眼前浮萦,伸手不见五指,人走进雾中,便如同消失了一样。
汰州刚刚打开城门,御璃骁他们应该已经进城了。
渔嫣下马,牵着缰绳快步走向城门处。
“站住。”守城卫兵见来的一行人都荷剑而行,立刻拦了过来。
侍卫出示了骁勇军令牌,卫兵们仔细查验片刻,才放几人进来,又有人快步上去禀报守城关,再有快骑回府衙报信。
汰州是五皇叔御奉孝的地盘,这地方还属中立。
御奉孝是先一辈中最不爱管事的人,给他钱,他也收,给他美人,他也要,可让他给几个兵出来打仗,他就浑身都痛起来,从头发根一直病到了脚趾头,你可以说他是老狐狸,也能说他胆小怕事,就是这么个汰州,独立于战火之外,倒成了世外桃源。谁都能进城来,但是谁都自觉,不在这里闹事,免得失去最后这么一个可以进行私下交易的地方。
两边铺子正在开门,油盐酱醋,针头线脑,胭脂绸缎,都在眼前一一展开。
“典思馆在何处?”她停下脚步,四下看看,小声问。
侍卫们已经跟到了此处,只能指向那地方。渔嫣抬目看去,只见三层小楼立于南边,一株缀满雪色梨花的大树立于小楼边。
这梨树不同凡响,几乎有这三层小楼高了,枝叶展开,比小楼还要大,满树的梨花开得繁茂,一朵朵、一簇簇,令人见之心生纯净,一丝半点杂念都被这梨花香给冲拂干净了。
渔嫣牵着马慢步过去,仰头看了半天,才扭头看向小楼里。
大门敞开,几个小厮正在擦拭门窗,朱底金字的招牌悬于小楼之上,字体飘逸镌秀。
见她站在那里仰头看花,,小厮赶紧上前来招呼她。
“姑娘,是要饮早茶,还是买棋?后面棋楼要午后才开放。”
“不饮茶,只看花。”
渔嫣摇头,顺手抿唇笑笑,让侍卫给自己折了一枝雪白的梨花花,然后牵着马往棋馆对面的卖包子的小摊走去。
“王妃,我先进去看看?”侍卫小声问。
“不要,笔直往前走,不要回头。”渔嫣低头嗅花,用只有身边的侍卫长徐海风能听到的声音轻轻说话。
“嗯?”徐海风一怔。
“对面有弓箭手,我们进去,你们得护着我,必将受制,生死难说。王爷不知进去没有,也可能就在附近看着。”
渔嫣步子缓缓,手中的梨花枝又轻轻转了转,往发上轻轻一拂,小指轻轻翘起,指着高墙的方向。
徐海风心一凛,手轻轻摁向了腰上的刀柄。
“别动呀,干脆抽出来冲过去……”渔嫣微微侧脸,小声提醒。
徐海风的手放下来,护着她到了包子铺前,假意抓起一个包子咬了一口,目光这才稍稍扫了一眼棋馆的方向。
“我们有五个人,吃得多,先来三十个吧,这是大骨汤吗?”渔嫣揭开大汤锅的盖儿往里看过了,一双水眸又笑吟吟地扫过了众人,“都坐吧,吃完了还要赶路。”
侍卫们坐下,心都悬着,互相看看,都看向了渔嫣。
方才都只顾着害怕受御璃骁责罚,没看出蹊跷,那擦门窗的小厮分明轻功了得,步子沉稳,梨花树的高墙上悄然伸出十数枝弓箭,淬毒的箭头冷光闪闪,不想让渔嫣看出来了。
“对面是胭脂铺,王妃只需装成看胭脂,进去躲着。”侍卫长徐海风已经镇定下来,端着粗瓷茶碗,在手里转了一下,抬眼看向渔嫣。
“嗯。”渔嫣点头,眸子扫向前方十几米外的胭脂铺子。
天漠国的人引御璃骁前来,却又埋下杀机,这于理上是说不通的,可是杀机又实实在在存在。不知御璃骁在哪扇窗子后面看着?
一辆装饰精美的马车缓缓而来,马车上悬着的缨络珠玉碰响,一路上都是这悦耳声响,
马车在棋馆门口停下,马车上用珠玉串成的帘子轻掀开,一只修长白皙的手先探出来,分明是雪袍,袖口上却绣着竹叶几片,翠得如同方才雨后洗净一般,拇指上是一枚同样翠绿的玉扳指。这是一只男人的手,骨节分明,又修长精致,只不知这手的主人有着一张如何惊艳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