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呆子,再敢乱看。”
念安又剐了他一眼,这才掏出帕子,飞快地在院中一把椅子上擦了擦,扶渔嫣坐下。
十月也进来了,在宫里吃了好东西,这时候对院中那高炉大锅不感兴趣,张张大嘴,懒洋洋地趴下,碧幽幽的大眼四处扫了一遍,约摸是觉得这些人对它来说,都是小蚂蚁,这才往两只前爪上一趴,打起了瞌睡。
白鹰他们也走了过来,在渔嫣身后看着,对这些山民,他们这些侍卫也不免有些好奇,尤其是大马和小马这两个高大结实得像小塔的汉子,越加多看几眼。
这马车,这架势,可比在谷中要威风多了,山民们看着一身绫罗的渔嫣,渐渐安静下来,聚集在一起,有些担心地互相看着。
“嗯,大家不要怕,先学说话,等下我带你们去集市上看看、走走,熟悉一下。才打完仗,市面上一定不是很太平,但是也是开始做生意的好时机,我们的手艺都很好,大家不要担心。”
渔嫣看懂了他们的眼神,拉过小青,让她和自己一起挤在椅子上坐着,温柔地安抚他们的情绪,笑吟吟地地看过众人。
“小青你学得快,以后多教教你的两位笨马叔叔。”
“好。”小青脆生生地应了,转过小脸看她的发钗,一脸新奇,“这就是玉钗么?我在婆婆的画上看到过,真漂亮。”
渔嫣笑笑,从发间拔下钗,拉开她的小手心,用钗在手心里轻轻一划。
“如果你学得好,学得快,七天就能能写文章出来,我就送给你。”
“真的吗?”
小青惊喜地捧住了玉钗,小心翼翼地举到眼前看着。
“我看看。”
有两个小姑娘也凑过来,大胆地在钗上轻抚。
“别弄坏了,这个可贵重了,把我们全卖了都赔不起。”
若羌立刻过来阻止二人,轻托着几只小手,怕她们不小心摔了。
渔嫣又抬眼看她,在谷中,若羌并不打眼,长相好,不过不爱说话,笑起来秀秀气气地。可这一路出来,她才觉得若羌很有内才,她一定是悄悄看过了许多书,一个人默默地学,所以比别人更懂得适应这里。
“你见过这个?”渔嫣随口问。
“嗯,见过,我们翡翠谷是有许多玉的,我小时候还拿着当石子玩,婆婆说以前更多,东谷里都是,碧玉为尊,还有白玉、红玉……后来都被沙石给盖住了,我们拿着也无用,便没再管。再想起来时,已经被山上掉下来的巨石挡住,挖不出来了。婆婆年轻的时候有一个钗,可摔坏了。给你的那块玉也是传下来的,代表一族之威。”若羌点点头,小声说。
“原来还真是翡翠谷,若你们懂,早早挖一些出来,大家直接雕玉为富……罢了,当小门小户的人家也好,没有贼惦记。等你们都适应了,能自立了,我会让你们推举管事的,把这个玉还给你们。”渔嫣从领口拽出黄玉,笑着说。
此时一缕阳光正穿过树枝,准准地落进黄玉中的雕花孔里。
众人只觉得一阵眩目,那地上居然出现了一只蝴蝶的影子,翅膀伸展着,有着长长的蝶尾,渔嫣挪动了一下黄玉,这蝶居然变了颜色,居然是金色的,像在飞一样……
“哇……”众人惊叹着,发出阵阵呼声。
渔嫣又挪了一下,金蝶消失了,再去试,却怎么都不能让那蝶出来。
“呵,原来如此神奇,真是上古神玉。”渔嫣此时才感觉到这玉的妙处,这金蝶,只是因为好看,或者还有别的什么用意吗?
“问尘小姐就是我们的(猪)族长,婆婆交待过,一切都听问离大人和问尘小姐的。”大马摆手,粗声粗气地嚷。
听着他别扭生硬、甚至有些含糊古怪的口音,念安扑哧笑了起来,过去用锦帕甩大马的嘴巴。
“你才猪长!你们面前的这位,这可是我们后青国尊贵的王后,王上的心尖人!有她在,你们就享福了。”
若羌大约明白渔嫣的身份,此时眼中淌过几分羡慕的光芒,随即点头,微笑起来。
“若羌,问离的鼻子是怎么回事?”渔嫣又问。
“是马蜂蜇的。”
若羌微微拧眉,语气中毫不掩饰地心疼。
“腿也蜇了么?”
渔嫣的脸色立刻就垮下来了,马蜂那东西,蜇到了可不是轻松的事呢。
“嗯。”若羌点头。
“行了,你们先学,若羌,你跟我去看问离。”渔嫣起身,交待教书大夫几句,转身出去。
“我不去了……这里还有很多活要干呢。而且……问离大人也不想见我。”若羌犹豫了一下,小声婉拒。
“为什么?你们不是……我会给你作主的。”渔嫣愕然看着她,以为她被莫问离的古怪性子吓到了,于是拉住了她的手腕。
“嗯?问离大人……真不喜欢看到我。”若羌又解释一句。
“我喜欢,他就是古怪脾气。”渔嫣拉紧她的指尖,带她出去,“你别怕他,他是刀子嘴,豆腐心,嘴狠心好,人最善了。”
若羌轻轻点头,温驯地跟在她的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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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人出了巷子好一会儿,拐角处,赛弥和晨瑶才慢步出来,往院中打量了一会儿,出了小巷。
“刚刚那玉有些意思。”晨瑶面无表情地说。
“哦。”赛弥有些闷闷地说。
“你怎么了?”晨瑶转头看他。
赛弥抿了抿唇,抬起了头,低声说:“你真要听师傅安排,去给御清宏做王妃吗?”
“你怎么天天纠结这个,总要嫁的,嫁你吗?我如今嫁谁不是一样?难道你想看着我被渔嫣这贱|人打进十八层地狱?”晨瑶不耐烦地说着,加快脚步往前走。
赛弥脸色有些发暗,眉头紧锁,跟在她的身后。
“赛弥,你的心思我都知道,因为你是……废人,所以他们才让你跟在我身边。可你也要顾忌一点,不要人前人后都毫不掩饰,御清宏不是御璃骁,就算真放个男人在我身边,御璃骁都不会管,可御清宏不同,你若还想跟在我身边,就收敛一点。我既已出谷,就绝不再回谷中。我得不到的,我也不会让她得到,走着瞧。”
晨瑶冷冷说完,弯腰钻上了小轿,见他还站在原地,不由得发起火来。
“走啊,我还要去拿衣服,庆功的宫宴,我不可以出错。”
赛弥大步过来,沉默一会儿,低声说:“走吧。”
轿夫起轿,一行人快步往前,晨瑶清冷的声音从轿中传出。
“你总说帮我,可在我身边,到底做了什么,让你查那把银锁,你查不出。如今事成这样,我若走,那就是整个输了,父亲如今出山了,正需要人帮手,也不会让我走。傅总管一定有问题,只要找出他的马脚,我就洗清白了。你若再败我的事,我再也不理你,你远远地走开就是。”
赛弥的拳紧紧攥住,骨节发出咯吱的响声,低声说:“银锁的事,没办法查,我近不了他们两个的身,看不到……”
“所以呢,和你去日晒雨淋,风餐露宿,还要让我日夜与这些熏死人的药材为伴吗?我不要……”
晨瑶猛地掀开了帘子,一双美眸渐渐盈满泪水。
“我也是女子,她们都能香气溢人,可你看我的手……”
她伸出手来,因为常年和这些药打交道,确实比别的女子要粗糙一些,颜色也不如别人的白皙漂亮。
“若我也能白细柔滑,他怎会不喜?据说昨晚帝宫,观月台上,他们……”
晨瑶又迅速缩回了手,咬着牙,半晌才又说:“反正,我恨她,谷中三年我尽心尽力,为何这样对我?一切都只为她想,我却是蝼蚁枯草……”
赛弥低垂着眼皮子,默不作声。
“和你说无用,你只会让我跟你走,说了千百次了,若你再敢说半字,你我恩断义绝。”晨瑶恶狠狠撂了句话。
若不是仗着他的喜欢,女人又如何能如此咄咄逼人呢?
可惜晨瑶此时不懂,赛弥也知她心里难受,所以不反驳她,默默地受了,眼中痛苦的神色悄然藏着,哑声说:“好了,我都记着了,别发脾气了,师傅还等你回去用午膳。”
“不许在他面前提半字。”晨瑶使劲忍着泪说。
“知道了,前面有云片糕,我去给你买。”
赛弥说完,大步往前走去,步子快得像是怕人叫住他一样,可他又知道,没人会叫住他。
晨瑶在裙上狠拧了几把,勉强忍住了狂躁的情绪。连忘蝶毒都能不药而愈,渔嫣到底什么好命?傅总管对渔嫣的态度太奇怪了,晨瑶绝对相信,王府里的蜘蛛和蜜蜂就是傅总管的,一定要找到他养这些东西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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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有许久没有来过集市了,有专人在街上敲锣打鼓地宣传,让百姓们开市,且免税一年。
胆大的店主打开了店门,胆小的还躲在门后看,一条街上,七七八八的,开了小半的店铺。皇城被围了十天,大家还心有余悸。
马车轮子碾过了青石路,嘣开的小石子砸向路边的台阶,再弹开,有哭声不时响起,压抑但是悲伤。
渔嫣随手勾起帘子往外看,空荡荡的大街,往日繁华一扫而空,被火烧了宅子、无家可归的百姓缩在街边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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