妃摇摇头,轻声说:“我管不着了,我也要自私一回,今后我去伴着青灯古佛,父亲答应我,会善待瞳儿……”
她放下酒杯,清瘦苍白的脸上,两行泪轻轻滑下,没再看御清安一眼,转身离开。
笨重的牢门关上,御清安血红的眼睛越瞪越大,大口大口地喘着,突然就大吼一声,“小怜背叛我……我做的一切都是想和她在一起,她背叛我!”
御璃骁等他吼完了,才慢条斯理地说:“若你不把清晨带着,她可能不会如此,她很清楚,你气量狭隘,一旦知道清晨不是你的,一定不会留着他,小夫人是当娘的,宁可自己死,也不会让清晨出事。清晨之所以愿意随你回来,听你的话,并非因为你教他说,他是你的儿子,而是小夫人让他在你面前装出如此驯服的模样,这些天来,他一直与奉孝王寸步不离,你真以为是奉孝王的安排?这是小夫人叮嘱的,让他远离你。”
御清安再度呆若木鸡,眼睛大瞪着,手脚不停地扭动,像困兽一般,扯动得铁链钝响不停,很快手腕和脚腕就磨得鲜血淋漓。
“我来看你,并不是想从你这里知道什么,而是你夫人在宫门外跪求了几个时辰,渔嫣求情,我才带她来的。你的那些事如今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谋臣和鸦主从此都没了。”
御璃骁缓缓起身,掸掸袖子,步上台阶。
“你……”御清安再说不出半字。
鸦主手下的“乌鸦”,个个能在暗夜里悄无声息地呆上好几天,盯住他想盯的人。这些人都是他从汰州城的死牢里捞出来的,有飞檐走壁的江洋大盗,也有杀人越货的恶贼,还有替人顶罪的倒霉鬼,被他调包带进鸦地之后,以秘方之法训练,让他们无畏无惧,只知听他命令,成为他的杀人利器,日子久了,他的乌鸦越来越多,他也越来越有自信,一定能干出事业,把不可能的事,变成可能。
如今,一切都远去了,没人再会进这牢房看他一眼,很快刑部开审,
越想越悲哀的时候,头顶那拳头大小的通风口被阴影堵住,随后一条系着细绳的小蛇被丢了进来,正落在他的头顶上,墨绿的蛇信子一吐,尖牙在他的头顶深深刺入……
他克制不住地颤抖了半天,头往下一垂,不再动了
牢房顶上,赛弥飞快地拉出小蛇,像魍魉一般,迅速往夜色深处奔去,不一会儿,就到了城隍庙后,扒去夜行衣,往墙根下一放,钻进了城隍庙,大摇大摆地端起药材,跑去找晨瑶。
都说蟑螂捕蝉,黄雀在后。在此之前赛弥和晨瑶,并不知道御清安是鸦主,他只需要一个能替他和晨瑶顶罪的人,所以选中了御清安,思聪之事推到御清安身上,一了百了。如今居然查明他是鸦主,这样更好了……
暗色里,一名全身披着黑衣的人以阴冷桀骜的眼神,紧盯着城隍庙。
而御清安,至死也不明白,到底哪里出了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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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雨后,后青皇城里弥漫着一阵药草的淡腥味儿,白城安和郝海终于成功地让一位病患好转,这无异于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方子立刻被送到各衙门,让他们四处张贴,一旦发现家中有人染病,立刻服药,所有的药铺,都把所需药材摆到醒目位置,有专人把药材分包好,来了便取。
大马他们的小院已经修好了,但是因为处于被禁区,所以众人不能出来,外人也不能随意进去。大马和小马已去衙门报了道,但还走马上任,要先学学里面的规矩和律法才行。
渔嫣早早就来了,亲自教他们识字。
念安在一边,跟着女孩子们学织雪丝锦,一边织,一边惊呼,“这雪丝真漂亮。”
“问尘小姐,你怎么了?”小青依偎在她腿边,仰着小脸看她,她一夜未眠,眼睛红红的,还有黑眼圈。
“想心事。”渔嫣笑笑,指着书上的诗句考她,“来,念给我听。”
小青纤细的手指在书页上滑动,清脆地念:“终朝采绿,不盈一匊。予发曲局,薄言归沐。”
“不好了,小绿发热了。”危娘从屋里跑出来,大声地叫。
小青赶紧说给渔嫣听,渔嫣把书一搁,快步走进了屋子。
“小绿,桐哥都发热了,你看,就是这水泡。”危娘挽起两个孩子的袖子,担忧地看着。
两个小娃娃都只有五六岁,跟着大人翻山越岭,吃尽苦头,好容易出了谷,还没过上太平的好日子呢,现在又染病了。一身红通通的,脖子和脸上都起了红点儿。
渔嫣伸手摸了一下,果然额头烫得厉害。
“娘娘别碰啊。”念安焦急地轻拉她的袖子。
“你慌什么?”渔嫣盯她一眼。
念安赶紧缩回了手,不敢再出声。
“我去拿药,小马,念安,跟我走。大马你看好这里,不要放陌生人进来,只管报我和安鸿,锦程的名字。”
渔嫣匆匆拿起斗笠,往头上一扣,快步往外走。
大马送到门口,只见对面有人家匆匆瞄了一眼,立马又关上了门。
街坊邻居对他们还是很不友善,但忌惮于官家的威风,不敢来犯罢了。
渔嫣带着小马,匆匆出了小巷,过两个路口就有一个挺大的药铺,可以拿药,有银子便付,没银子就记录一下。
远远的,只见那药铺前闹哄哄的,里三层外三层地围着,都在拼命里面挤,要抢药。
“怎么这么乱?”渔嫣拉住一名被挤得灰头土脸的衙役问。
“哎,别提了,不知道谁说这温疫是透口气就传染,吓得大家都来抢药,药都抢空了。”衙役擦了把汗,追去拦那些还往药铺跑的人,“喂,不许过去了……没药了,赶死呢你们!”
“算了,我们去别家。”渔嫣拧拧眉,前面一条街还有两个药铺。
“只怕也会抢,你们这里的人真爱抢,还刁钻。”小马粗粗的眉毛抖了抖,很是不满。
“什么叫我们这里的人?你不是我们这里的人?那你来我们这里做什么?”念安扭头,腮帮子一鼓,气哼哼地反驳他。
“都是为了活命,谁都想活着,不要管别人,我们好好做人就行。”渔嫣拍拍他的胳膊,安慰了几句。
“反正我们就跟着小姐,小姐在哪里,我们就在哪里。”小马咧嘴一笑,胳膊动了动。
“滋……”念安撇撇嘴,讥笑了一声,抬手就往他胳膊上打,“臭小马,你别盯着我们娘娘看,我们娘娘不是你能想的。”
“问尘小姐是我们的族长……”小马顿时脸红了,脖子扭了扭,又咧嘴笑,“其实我喜欢念安。”
渔嫣飞快地转头看他,这小马还挺直接。
“呀,你这个臭小马!”念安顿时大臊,手掩着脸,拔腿就往前跑。
“嘿嘿,我都用皂香洗过了,不臭了,不信你来闻闻。”小马看着她俏丽的背影,揉着鼻头笑。
“谁要闻你啊。”念安更臊,扭腰跺脚,跑回来又打了他一拳,打完了,揉着手一声惨呼,“臭小马,你的肉是铁做的吗?疼死我了!”
“嘿嘿,不是铁做的,不信你摸摸。”小马还是憨笑。
渔嫣忍俊不禁。大马和小马,小马明显嘴甜许多呀!
念安没辙了,瞪了他一眼,快步往前跑。
前面的药铺,也和刚刚那间一样,围得水泄不通,不时有人惨叫,还有人哭天喊地在地上打滚。衙役太少,又因上面有令,不得伤人,只能强行拖开,但涌过去的人,远比拖出来的人,多几倍。
“我看没辙,让小马也去抢吧。”念安一脸愁容。
“只怕抢也没用,去城隍庙,找白御医要一点药吧。”渔嫣轻轻摇头。
“那多去牵马。”小马连连点头。
从这里去城隍庙还有些路要走,有马更快。渔嫣挥挥手,让他去了。
正等着时,突然听到有更吵的声音传来,转头看,只见一群兵士过来了,要把人群驱散开。场面更加混乱,渔嫣她们站得近,人群后退时,把两人给冲开了。
“王妃。”念安在人群里挤得脸都变了形,声音被哭喊声淹没。
渔嫣被挤得东倒西歪,眼看就要被挤成饼了,突然有一双手臂从身后身来,把她抱进了怀里。
只一瞬间,她便确定,这不是御璃骁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