样子不发疯也会大哭几天,如今看到这双残缺的眼睛,我竞无悲也无喜。好象这张皮修与不修,修成什么样子,都与我无甚关系。
我的沉默让小姨越来越担心。高杰和娟子有一个多星期没来看过我了,也只有他们两人在的时候,还能让我稍稍有些表情。高杰会一脸幸福地给我讲他们学校里和诗妍的事情;娟子会给我讲她售楼部的业主们人情百态和外面的新鲜事。也只有这个时候我才能感觉到自己还活在这个世界上,可是我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要这么痛苦的活着。
星期天一大早就见高杰和娟子两人有说有笑地走进病房,看起来,他们心情非常好。娟子还抱着一大捧康乃馨、望日莲和百合,满屋都飘满了鲜花的香气,精神也似乎清爽了一点。
“方华,我和你说啊,高杰那个小女朋友还真不错,学计算机的,有两下子,小妮子挺机灵,我看这个妹纸行!”
“那是,娟子姐,我选的人肯定差不了。”
“说你胖你还喘上了,那小妮子在你们学校是个人物吧?别怪姐没提醒你啊,看好了,要不早晚煮熟的鸭子得飞上天!”
“一切尽在掌握!”高杰得意地冲着娟子笑笑。
“唉,没看出来啊,小毛孩子还长本事了,你这勉强也算个校草吧,身边不少妹纸吧?”娟子调侃着上下打量了高杰一下。娟子不提倒好,一提这梗,高杰更是得意忘形。
“什么叫校草,我在我们系那可是实力派,要个头有个头,要颜值有颜值,是我们系里近几年不可多得的人物啊!”看着高杰洋洋自得的样子倒把我们俩个都逗乐了。
“笑了笑了,姐你终于笑了。”高杰孩子似的站在床边冲着我傻笑,好象我的快乐比什么都重要。
“娟子姐我中午得吃顿大餐,得好好庆贺一下。”
“必需的啊!这种事必需庆贺。”
“想吃什么?姐带你去。”娟子豪气冲天地拍着高杰的肩膀。
“跟着姐混,有酒有肉有妹纸!”
“唉,要不,中午把你的小诗妍叫来,咱仨一起庆祝一下怎么样?”
高杰眼珠转了几圈,一拍大腿,“就等你这句话了娟姐。”说完就跑出去打电话了。
能让这两人一起庆贺的一定和我有关,我想一定是医生又和小姨说什么好消息了,他们才会这么高兴。
从这以后每隔一天都会有护士给我病房的床头柜上换上一束望日莲,望日莲又叫太阳花,花语就是-太阳,代表的是沉默的爱,向往光明。受到这种祝福的人,具有一颗如太阳般明朗、快乐的心。我很感谢娟子的用心良苦,我知道她是想告诉我,忘记黑暗,迎接光明。
三个星期之后,我去掉了脸上的绷带和固定防护,在揭掉脸上最后一块纱布的一刹那,小姨就哭了起来。我想那一定是自己的脸太丑陋才让小姨如此难过。
“小姨,别哭,我没事。”一个月没说过一句话,当我沙哑着嗓子对着自己最亲的人若无其事地劝慰时,小姨哭得更厉害了。我拿过镜子看了看依然肿涨着的左脸,脸上就象是浏览区的外墙,被调皮的孩子划上了各种横七竖八的道道,那是挡风玻璃的碎片在我脸上留下的痕迹。用手轻触,原本光滑白晰的皮肤,倒象是春耕后犁过的地面,沟壑难平。这该是多么丑陋的一张脸啊!丑陋得我都想用块橡皮擦掉墙上的印迹。
我平静地微微笑了笑问小姨:“小姨,我可以出院了吗?”
办好了出院手续,姨夫开着车来接我们,我让高杰来的时候给我带一个长披巾和墨镜。一张丑陋的脸只能永远隐藏在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