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染黑了。
唐齐铭带我去了一家煲菜馆,我们点了三道招牌菜还叫了一打啤酒,我看着那些琉璃翠绿的酒水问唐齐铭:“你这是要酗酒吗?”
唐齐铭撬开了酒瓶盖,往我面前的杯子倒酒水,枯黄流动的液体串出白花花的泡沫,像是盛开的昙花一样,寂静无声,等那些白花花的泡沫即将溢出玻璃杯子的时候,唐齐铭打破了这种寂静,“难得今天是个好日子。”他说这话的时候顺手擦了一把眼泪,也就是这个时候我才发现他的眼睛湿润了。
“你该不是后悔了吧?”我打趣说,端起酒杯子送到嘴边喝了一小口,清凉透底,真过瘾。就在我准备一饮而尽的时候他拦下了我的手,“江蕙,这第一杯酒应该是我们干杯的,你可不能那么仔细地独吞了。”
“好,干杯!”我将杯子举到他面前,“是不是该说点什么?”
“那就……”他眼珠翻转了一下,继而将目光落在我的身上,“那就祝我们新婚愉快、百年好合、白头到老、地久天长!”
我没有说话,只是端着杯子碰上了他的酒杯,“叮当”一声清脆的声响,有冰凉的酒水从水杯中晃荡出来,沾染在我的手腕上,凉的厉害。我把那满满当当的一杯酒水送到了嘴边,闭上了眼,“咕咚”一声灌进肚子里。
真过瘾。
那天下午,唐齐铭一直都在喝酒,他喝酒的时候是带着笑的。我只听说过李白的“借酒消愁愁更愁”,刚学这首诗的时候,我一直觉得人只会在苦闷在悲伤的时候才喝酒,李白就是一个例子,他一辈子都怀才不遇,一辈子都在苦闷中借酒消愁。我没有想到其实人在快乐的时候也喜欢喝酒的,唐齐铭就是一个例子,他喝酒的时候脸上都是笑着的,被酒烧红的脸庞散发着红晕,像是被晚霞染红了一样。
我固执地觉得唐齐铭会醉掉,他喝了那么多酒,脸变得那么通红,不醉掉才怪呢。于是我就花大把的时光等待唐齐铭醉掉,没有目的和缘由的。其实时间这东西过起来是很快的,它的意义完全取决于你有没有目标。等待的人是艰难的,说到底又是幸福的,每一天,每一个小时,其实都是在接近,它们都用在了刀刃上,只要足够接近,等待必然意味着一寸光阴一寸金。在等待的过程中,我也会端起杯子和他“干杯”,有一句没一句地跟他闲聊着现在和未来,其实那些都是虚幻的东西,我们只能确定方向,并不能看到以后的真实面目,这样的讨论在本质是叫做臆想,但是我们不愿意承认自己患有“臆想症”,于是我们强化了这样的讨论,叫展望明天。
啤酒越喝到最后就越变得苦涩起来,感觉是一种依赖性极强的东西,它一旦迷恋上了某种东西势必要奋战到底,分出个胜负不可。但是,人是动态,酒水是静态,这样奋战的结果只能是惨败而归。这一招叫以静制动,武侠小说里经常这样写。
所以,最终醉掉的不是唐齐铭,而是我——江蕙,我伏在狼藉的桌子上抓酒瓶子,我觉得我还能喝两瓶或者三瓶,这才喝多少啊,怎么可能就这么醉掉呢?
但是,我的的确确是醉掉了,我都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离开饭馆的,我甚至不记得我和唐齐铭去了民政局办了结婚证,我的脑海中挥之不去地徘徊着我和萧嘉懿的童年时光,在那个绿草如茵的操场上他把编织好的花冠戴在我的头上对我说:“江蕙,我们玩过家家好不好,我是你的新郎,你是我的新娘……”
等我醒来的时候我才发现自己不是在绿草如茵的操场上,而是在自己的房间里,窗帘紧拉着,没有光线透进来,我翻了一个身子要做起来,手指触碰到枕巾,湿漉漉的。我打了一个寒颤,伸出手来摸放在床边的衣服,接着,我摸出了那个烙着“结婚证”三个烫金大字的小本本,我紧紧地握着它,内心一片荒凉。
我终究不是你的新娘,你也会成为别人的新郎。而我依旧爱你,这是无人能知的秘密,深埋在我的心底,陪我到时光的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