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于爱,世上有几人能做到?”我抬起头,忧伤的眸子凝视着他。
他叹息:“不知。”
“可见佛祖,他是有心为难人而已。”我道。
起身,行至殿前。头上,那一轮满月,竟拨开了层层云翳,向尘世,洒落一地秋来青霜。
是劫,是福,依旧难以预测。
唯有翩然白衣靠近,与我,在浩浩天幕下,泠泠月华中,相伴。
只是这样的相伴,令人伤感。因为,难得,既是难得,必定难舍。再难舍,也注定会永远舍弃。等不到自然失去,必定是因为不得不舍弃。早就明白,这些,都不是属于我。
他露出一丝虚幻的微笑,若隐若现:“佛忌世人执着,有的东西,我们也许该早点放下。”
“那你放下了么?”相望中,没有人可以回答我。
夜色深沉,萤儿于栖凤宫外守候。殿内,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
回到栖凤宫已是第二天,走的时候,马凌云眸光淡薄,笑容清隽。那一刻的我却并不知道,这一别便让我们永无相见。
前一晚还是淡月溶溶,现在却是秋雨淋漓。
我望着烟雨中那连绵起伏的楼台殿宇,花草树木,仿佛一瞬间铅华洗尽,颜色尽褪。我立于屋檐下,伸手接住一滴滴水珠,水珠继而又顺着掌边滑落。
香锦凝视我片刻,轻轻道:“萤儿现在睡得正香,怕是一时半刻醒不来。”
我兀自微笑:“难为她了,昨晚一宿没合眼,一直在殿外的风露里候着。想想,还是我的不该。”
香锦面露担忧,犹豫着开口道:“奴婢正为昨晚娘娘整夜未归之事担忧。”
“担忧什么?只不过是在碧湘宫说说话而已。”
“话虽如此,可是万一被心怀不轨的人知道,只怕于娘娘,于云公子皆不利。”
闻言,我心里一惊,此时才觉得自己昨晚的行为太过冲动。此刻被香锦一说,我的心里不禁也多了几分担忧。
“我当时竟没有想这么多,万一……”我的目光淡薄似浮光,穿不透漫天密密麻麻的雨丝。
香锦怜惜的望着我,柔声道:“娘娘也不必太过多虑,昨晚所有的人都在关注那场宴会,未必真有人关心娘娘的去处,也许只是香锦自己吓自己罢了。”
我定一定神后,方点点头,是啊,也许是自己吓自己而已。
“尘影呢?”四顾寻找,却不见尘影。我不禁纳闷起来:“难道说我一夜未归,他便也失踪了么?”
香锦见我紧张神情,不由笑出声,低声道:“娘娘,别怪奴婢多嘴。娘娘对皇上可以长时间不理不睬,为何对尘影,却紧张得如此?”
我微颦眉,轻声道:“尘影身世可怜,家中光景亦不过近日才好些。因为容颜尽毁,至今仍未得心上人。在太医院那边当个小小的守卫,所得的银两根本无法帮到家里。”
“如今跟随娘娘,情况自然不一样了。娘娘不必忧心,尘影能够有今日,他肯定很感念娘娘的。”香锦扶着我,低眉道。
我叹了口气,幽幽道:“问缘潭得他相救,想来也是有缘。而后云公子将他安排到我身边,负责保护我的安全。其实,真正该感念的,还是云公子。”
香锦沉吟,再开口时,多了一分怅然:“云公子,还好么?”
“碧湘宫,历来是软禁之地。进去那里的人,又如何去说他好还是不好?”我叹息更深,侧眸看着香锦,为她脸上未消散的怅然,动容。
她对马凌云是牵挂的吧?只是,沉静如她,比不肯时时刻刻将对马凌云的情意表露出来。能将对一个人的痴心爱恋隐藏于心无怨无悔的女子,世上又能有几个?
香锦忽而浅笑,淡然道:“云公子对娘娘一往情深,今日得娘娘如此真心挂念,不仅云公子能够无悔此生,便是香锦,也无悔跟随娘娘一生。”
空气中又开始变得静谧,清秋的风刮得有些急了。寒风掀起我的裙裾,便有一丝凌冽沁进了脚下肌肤。
“本是问你尘影哪里去了,现在到为马凌云神伤。香锦,都是你不好。”我叹息幽幽,凝望着身边乌发雪肌的香锦,她这一生,难道要终老我的身边么?
香锦见我神色郁郁,握住我冰凉的手,道:“娘娘莫怪奴婢,奴婢晓得娘娘关心云公子,也同样关心尘影。尘影,现在正在偏殿为娘娘换垂帘,秋风冷了,他怕冻着娘娘。”
闻言,我心里一颤。尘影,竟甘心在我身边为我做这些最为低贱的活,原本,这些活到时自有人去做。如他,实不需如此待我。
香锦摇头,似是无心道:“能让人卑微到尘埃的,无非一个情字。”
我的脚步一滞,情,又是情。只是如今的我,心已寒凉,又如何能爱?于尘影,我又如何去爱?
对于情爱,要想不为其受伤,那便是让自己的心,迅速麻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