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三样东西众所周知,因为它们总是被她摆在底层包厢的前方栏杆上。
白色的茶花在一个月里会出现二十五次,而其余的五次则会由红色的茶花登上栏杆;能够注意到这细微变化的人并不是很多,就连我也无法再深入地描写些什么,因为这其中的奥妙我自己也不知道。当然注意到这一点的人除了我以外,还有那些经常出入剧院的主顾以及她自己的朋友们。
茶花是她唯一随身携带过的花。正是由于这个原因,她成了巴尔荣夫人的花店里的老主顾,以至于有人给她起了一个绰号——茶花女,而这个绰号始终没有被人遗忘。
此外,我还知道有些生性风流容貌英俊的年轻人也曾经与玛格丽特有染,其实这对于一个生活在巴黎某个圈子里的人来说并不算是什么奇闻。也正因为如此,她从不对人掩饰,而那些年轻人甚至还添油加醋地向别人讲述,这可能是由于他们对彼此都感到引以为傲吧。
但是,有一次我从巴涅尔旅行回来却听人说,她曾经与一个外国老公爵在一起生活了将近三年。当然这是一位富甲一方的老公爵,他用尽所有办法想将她从以前的生活中解脱出来,而玛格丽特自己看上去也并不反对这种摆布。
这件事我是从别人那里听说的:玛格丽特的身体到一八四一年的春天已经羸弱不堪到改变容貌的程度,所以她遵照医嘱到了巴涅尔的温泉去疗养。
在那里有很多病人,而那位公爵的女儿恰巧就在其中,她的病同玛格丽特的一样,而且她们长得也惊人的相似,甚至有时会被人误认为是姐妹俩。可不幸的是这位公爵小姐的病已到无可救药的程度,所以在与玛格丽特相处了几天以后,便与世长辞了。
老公爵与其他死了亲人的人一样,想在自己女儿的坟墓所在地多呆上一段时间,所以他便在巴涅尔住了下来。有一天上午,他在一条胡同的转弯处与玛格丽特不期而遇。
他还以为是自己的女儿的鬼魂出现,于是就向她走去并握住她的手,流着眼泪将她抱在自己的怀中,甚至连问一下她是谁都没有,只是恳求她允许自己以后可以同她见面,允许他可以把她当成亲生女儿一样去关怀和照顾。
那时玛格丽特身边只有一个侍女,况且名声对她来说并不是那么重要,所以对公爵的要求她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那些在巴涅尔认识玛格丽特的人为此事特地赶来告诉公爵玛格丽特小姐的为人。这些话犹如给了老公爵当头一击,因为自己幻想中的女儿的影像就这样破灭了,但这一消息来得实在是有些迟了。如今这个年轻女子已成为他心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甚至是他仅有的一点可以支撑自己活下去的理由。
对于玛格丽特的过去,他从未加以半句责备,其实他也没有权利这样做,可他想知道玛格丽特是否愿意结束这样的生活,至于这之中的损失,他会全权负责。玛格丽特同意了他的建议。
玛格丽特是一个生性奔放的人,由于当时病魔缠身,以至于她产生了一种迷信的想法,她认为这是天主对她以往生活的惩罚。所以,她决定悔改和皈依,以期天主可以将美貌和健康留给她。
事情不出所料,由于经常在温泉里洗澡,经常做一些运动以及保持充足的睡眠,到了夏天,她的身体已经基本康复了。
玛格丽特在公爵的陪伴下回到了巴黎。但他们之间的关系却没有改变,老公爵依旧经常去她的家里看望她。
对于他们之间的关系,由于事情的起因和真实的缘由不为人知,所以在巴黎曾经轰动一时。以前公爵曾经以丰厚的家产闻名于世,而这件事发生以后,他的挥金如土之名似乎已经超过了家产丰厚的名声。
当时几乎每个人都认为老公爵是一个贪图美色的人,所以才会与这位年轻姑娘关系亲密。但几乎没有一个人将真情考虑作原因之一。
但是,这位老人对玛格丽特的感情却真如慈父一样的圣洁,在他看来除了从心灵上去关怀这位女子以外,其余任何举动都是乱伦,因此只要那些不能对自己女儿说的话,他就绝不会对玛格丽特轻易地说出来。
在这里我并不想将女主人公就此描写成一个圣洁女子,因为那就脱离了她的本来面目。实际上,只要她一直在巴涅尔住下去的话,公爵对她的要求是不难达到的,并且那时她已经做到了。然而,巴黎这个城市又使放荡生活、舞会、狂欢重新在这个女子的身上萌动。平时只有公爵的到来,寂寞的空气才可以有些许的改变,这对于一个害怕孤独的女子来说,是无法忍受的,寂寞与清静的日子已将她的心中啃噬得奇痒难忍。
顺便补充一点,经过这次长时间的休养,玛格丽特比以前更加楚楚动人了。她正值妙龄,尽管病根没有彻底清除,但已有很大好转,所以她的狂热欲望再次掀起她对以往生活的渴望,其实也许正是疾病引起的欲望。
老公爵的朋友时不时地奉劝他,经常与玛格丽特这样的女子来往对自己的名声不利。此外,他们还不断地对玛格丽特进行监视,企图抓住她的把柄。终于,有一天他们向老公爵提出证据,说玛格丽特在他不在的时候,偷偷接客,并且经常持续到翌日。老公爵听了这些话以后,心痛得犹如针刺一般。
玛格丽特并没有向公爵掩饰自己做过的事情,并且在公爵向她质问的时候,她对他说以后请他不要再照顾自己了,因为她认为自己没有能力遵守许下的诺言,再说她也不愿再欺骗一个曾给自己恩惠的男人。
这事以后,玛格丽特有一个星期的时间没有见到公爵,然而这样的情况并没有延续到一个星期以后。第八天,公爵便来请求她和自己继续交往下去。他保证,只要玛格丽特可以和他保持以前的关系,那么无论她要做什么,都可悉听尊便。此外,他甚至对她发誓,就算自己因此而命丧黄泉,也绝不关玛格丽特的事。
这件事是发生在一八四二年十一月或十二月,也就是玛格丽特重返巴黎的第三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