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
也就是从这天开始,胡少强身上那种心黑手毒、残酷无情的风格彻底暴露无遗,“胡特勒”这三个字也不胫而走,正式流传开来,一举超越了他的大哥“胡少爷”胡少立,名动八方。
同样是当天晚上,陈老师和胡少强等人都被派出所带走了。
但仅仅过了几个小时,第二天凌晨,财大气粗的胡少强与他的兄弟们就重新获得了自由。
而一贫如洗的陈老师却在三天之后,才被释放出来。
他走出派出所的时间大约是上午十点左右,陈老师在桥头大饭店吃了一碗米粉,然后又去上街的一家日杂铺买了三瓶米酒,中午时分才返回学校分给他的那间位于操场边上的小平房。
进房之后,他再也没有出门,就算校长连跳带骂快捶破了门,他也不曾露面。
直到黄昏,陈老师的房门才打了开来。他走出房间的时候,面红耳赤,浑身酒气,矮胖的身体不像往日那样佝偻,相反高昂着头,挑衅般扫视着在面前操场上散步的那些老师和家属,虽不言语,看向每个人的目光中却都是一触即发的焰火,整个人的身上散发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气息,如同一只红了眼的斗鸡。
出门之后,面对着人们或鄙弃或躲闪的眼神,他径直来到了医院,他到达时,小罗因为镇静剂的原因,已经入睡。在场的护士说,陈老师在小罗的病床边一刻都没有停留,他直接将一包东西塞在了小罗的枕头下。
然后,他居然当着几个护士和医生的面,亲吻了小罗的额头,这才转身而去。
当天晚上八点过几分的样子,巨龙大酒店一楼大厅。
十几桌食客亲眼目睹:一位臃肿白胖的男子突然飞快地从门外的黑暗里冲了进来,扑向正在大厅中央某处圆桌旁与客人谈笑风生的酒店老板。来人表情狰狞,极为激动,却居然没有骂半句脏话,口中只是大吼了一句:
“畜生,老子要杀了你!!”
几乎在年轻的酒店老板转身观看的同时,来人手里的刀劈在了老板的面部。
白胖男子显然并不是一个悍勇之人,在这一刀劈下之后,他自己居然被吓得待在了原地,看着眼前的鲜血,面部神情惊讶而恐惧。
相反,被砍的老板却仿佛丝毫不痛,第一时间展开反击,夺过了白胖男子手中的刀,并与随即赶来的酒店员工一起将男子制伏在地。
这个白胖男子就是陈老师,酒店老板正是胡少强。
胡少强的小弟把陈老师砍了个半死。
不过,胡少强并没有当场杀他或者废他。
不是不能,而是不愿。
胡少强是个禽兽,有时候也很冲动,但却绝对不是个蠢货。
在那样的场合,在那么多的目光之下,解气之后的胡少强停下手中的刀,把陈老师送到了派出所。
陈老师被判了六年。
小罗出院之后,拿着陈老师留给他的那笔积蓄,远去了广东。
再之后,九十年代中期,陈老师刑满出狱,旋即也去了广东。
从此之后,两人再无消息。
直到很多很多年以后,社会开放程度越来越高的公元二零零九年的某一天,我的一位九镇朋友偶然打开电脑,看到了本省某网站上的一则新闻。
新闻说的是在四川举办了一次前所未有、影响颇大的同性恋聚会,并且还配上了几段采访视频。
在其中的一段视频当中,那位朋友看到了两张已显苍老却熟悉的面孔。
只是,在电视里面,陈老师已经不再叫作陈老师,而小罗也不是小罗。
他们依偎在一起,幸福甜蜜。
好像,从来就不曾经历过那些苦难。
至于胡少强,那张原本清秀英俊的脸庞消失不见,带着一道扭曲如虫的邪恶刀疤,他昂首阔步踏进了自己短暂人生中最疯狂的一段巅峰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