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殿下的姬修也紧张起来,因为他很清楚圣上在等什么。入主政事三十几年,他从未像这一刻这么沉不住气。
‘嗒嗒嗒——’是信使特制的靴子踩在青花石地板上的声音,由远及近!慌张、沉重、恐惧与失落都在这脚步声中一一体现。
所有人都看清这个跑得飞快的人影!是八百里加急!心儿瞬间悬在噪门儿口。
“报——”老远地,信使就声大无比地叫嚷,双手高举着以蜡封口的奏章。
奚桓再也站不住,闪身下殿,径直掠过无数或站或跪的臣子,越向殿外,直奔信使。
“圣上——”那信使迎面跪下时,泣不成声,只将奏折高举过头顶。
不会的,一定不会的!一定不会的!奚桓有些失控,伸手取奏折,就在指尖快碰触到奏折时,颤抖着又缩回去。好一会儿,他才定下心,一把将奏折抓过来,捏得紧紧的,恨不得将它揉碎一样,紧咬在一起的牙齿咯咯作响,额上青筋毕露,像要杀人似的。
在他身后,诸臣脸色猛然一沉,都意识到奏折里的内容是什么。尚跪在地上的罪臣们登时脸白似雪。
“你!给朕大声地告诉他们,这奏折里都写的是些什么?”奚桓指着信使,又转身指向全涌在殿门口的群臣,又怒又悲地吼道。
“由于粮草告急,后备不齐,宁襄关、珠城接连失守,前锋兵团死伤过半,数位将军英勇牺牲,主帅庄杰带着余部苦战两日突围,身负重伤,退守珠城以北的丽城,请求立即支援!”那信使领命后,沉痛地大声道,像在控诉着谁!
那是他一手建立的前锋兵团,整整三万余人,战斗力之强,放眼其他三国,无任何军队可与之匹敌。就是这支军队,一路凯歌地从雾烈边境打进了雾烈腹地,直到宁襄关,为苍隐挣得史无前例的荣耀。可是这样的军队竟死伤过半,数位能征善战的将领英勇殉职,客死他乡!他心痛得厉害,胜于滴血,转身以尖利如箭的目光直直插向早已面如死灰的罪臣们,恨不得将他们千刀万剐、生吞活剥。“朕的前锋兵团毁在了你们的手上!你们……你们……干的好事!”
望着从未如此盛怒过的帝王,罪臣们无地自容,心知即使死上千次万次,也弥补不了国家的损失,浑身抖个不停,语不成句。
“你们……你们……将是我苍隐的千古罪人,是我明珠王朝的千古罪人!朕真是有眼无珠,看错了你们!”奚桓气急攻心,喉头一热,呕出一口血来,一手握着奏折指向罪臣,一手用力按住胸部。突如其来的剧烈疼痛迫使他的身体弯得像一张苍劲的弓。
“圣上——”大臣们、太监们、禁卫军们都尖叫出声。
含元殿门口立时乱套。两个太监赶紧扶住奚桓,惊慌失措地叫唤:“圣上——”
“来人呀!快传御医!”姬修张口差人,“快将圣上送回寝宫。”
奚桓努力平息自己的呼吸,不料喘得更加厉害,只感到满眼人影晃动,身体一点点地朝地上滑去,临昏迷前还挣扎着下令:“丞相……何在?将一干……罪臣即刻打入天牢……你亲自审问,属实者立即抄家没收其所有财产充军,另……赶紧派人前去雾都通知军师,令其立即主持前线战务……”话未收尾,他双眼一黑,陷于黑暗。
慌乱的太监内侍迅速安排华轿,抬着奚桓飞也似地赶向寝宫。
姬修接领圣谕,长叹一声,强抑住心中不安,匆匆主持大局,招来禁卫军将一干罪臣五花大绑押去天牢。余下的大臣们急得眼泪汪汪,又喊又叫地追着轿乘。再有一些宫女飞跑着向各宫报信。往日井然有序的皇宫乱得像一锅沸腾的粥。
昭阳宫皇帝寝宫
紧闭的殿门前,人头涌动,水泄不通。
“快让开!快让开!”一个发丝乱舞的湖绿色娇俏身影将裙摆提得高高的,一边飞跑一边朝围在殿前的人们大叫大嚷,急得眼泪乱飞。原本她正舒服地享受香汤沐浴,忽听宫女来报,说是桓在含元殿吐血昏倒,火速跳出浴桶,三下五除二地将衣裙胡乱套上,顾不得还滴着水的长发,穿上鞋子一阵急惊风似地冲出昭月宫,将一群宫女撇得老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