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后,法国巴黎。
一个安静的咖啡馆内,微澜坐在角落,用pad收着邮件,私人邮箱看起来冷冷清清的,只有叶子若这两年多来发的邮件,大多都是关于他的。
等了十几分钟也没消息,微澜的手划开屏幕,点开收件箱,最早的一封时间显示前年一月份。
From 子若ziruoruo:
“在你离开婚礼现场后,他也开车跟着追了出去,路上出了车祸,伤势很重。”
她的眼睛紧紧盯着上面那两个字,时隔差不多一千个日夜,它们依然令她心痛难已。
再点到下一封:
“听说他之前负责的某项海外投资亏损了十几亿,前天开了新闻发布会,宣布正式辞去陆氏总裁一职。对了,由他姑姑陆宝珠接任。”
微澜越看心情越沉重,视线也渐渐模糊,可手指还是忍不住点开了下一封邮件:
“他出国养病,听说是很重很重的病,具体不知道是什么。”
眼泪“扑通”一声掉落在咖啡杯里,转瞬被黑色液体吞没。
很重很重吗?
下一封邮件时间有点久,几乎又过了一年,她才重新从叶子若那儿得到关于他的消息。
“听说他现在在英国,帮朋友打理公司。PS:他每个月都会上一次医院。”
这是邮箱里最新的邮件,还是去年十二月发的,距今已过去了大半年。
微澜喝了一口咖啡,苦涩的味道让她的心稍稍平静下来,又等了差不多半个小时,叶子若的邮件终于到了,她迫不及待地点开:
“听说他半个月前,定居巴黎。”
巴黎。
微澜茫然地看了看周围,视线落到那写着法语的单子上,蓦地才反应过来,她此刻就在法国,就在巴黎!
她的手指有些颤抖,以致于打了好些错字,删了又打,才勉强回了叶子若的邮件。
没想到那边仿佛跟她心有灵犀似的,邮件刚发出去又有新的进来,微澜点开一看,是一串很详细的地址。
真好,他和她在同一个城市。
容貌那么出色的东方女子哪怕坐在角落,也难以避免那些热情浪漫的男士上前搭讪,微澜对这种事早已驾轻就熟,大多数情况下,她只需要微微一笑,让他们看自己右手无名指的戒指,便能成功让他们撤退。
可有的时候也会遇上特别难缠的,比如眼前这一个,死皮赖脸地坐在她对面,叽里呱啦说了一大通,隔着一张桌都能闻到他嘴里浓浓的咖喱洋葱味。
面对这种状况,微澜通常只有一个解决方法,惹不起就躲,可这个满脸胡子的男人显然脸皮太厚,她往左,他高大的身子就往左,她往右他也往右,她瞪他一眼,似乎又被误以为是在抛媚眼……
偏偏微澜对法语根本一窍不通,眼下旁边又没有熟人,一筹莫展之际,幸好有个男人过来解围,不知说了什么,那法国佬竟然一脸讪讪地走了。
微澜用英文道谢。
那穿黑色西装的男人却笑了笑,“中国人?”
听到熟悉的语言,微澜的心仿佛瞬间有了着落,又道了一次谢后,这才匆匆拿着自己的东西离开咖啡馆。
而刚刚替她解围的人走到另一个角落,恭敬地对朝坐在那儿的一个男人颌首,“赵先生,解决了。”
“嗯。”那男人只是淡淡应了一声,细长的桃花眼轻挑着去看那道纤细的白色身影,眼见越来越远,他才堪堪收回目光,拿起杯子喝了一口咖啡。
凉了,凉到了心里。赵熙宁嘴角浮现一个苦涩的笑。
她到现在还没有原谅他。
他还清楚地记得当时那个情景:她几乎情绪失控地朝着自己大吼,“当时你就知道他出车祸了,是不是?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不停车?”
因为我爱你。
如果他的心再狠一点,告诉她,自己对那一切不幸都毫不知情,或许情况不至于糟糕到这种地步,可他太清楚了,一旦说谎,便会永远失去她。
甚至连小时候的那点交情,都会变得微不足道。
宁愿被恨,也不愿意失去。
一个女人为了爱情会变得多疯狂,赵熙宁总算领略到了,微澜是婚礼后一个月才知道陆遇止遭遇车祸重伤的消息,那一段时间她被他变相困在一座岛上,美名其曰“散心”。
他太清楚微澜的弱点,她什么都不会介意,但她的亲生母亲,是她最后的底线。
一切都是命吧。
可这么长时间以来,他怎么看不出这个善良女孩的心在慢慢变软?表面上似乎一点都不在乎,可任何时间任何地点一旦有关于他的消息,她都会变得异常敏感,或许时间真的能冲淡仇恨吧?又或许……因为那个男人是陆遇止。
一个教她尝遍情爱,又将她伤得彻底的男人。不对,从那么高的云端掉下来的,又何尝只有她一个人?
目前陆氏集团已经是那个女人的囊中之物,他却对此兴趣缺缺。
赵熙宁将最后一口凉透的黑咖啡喝完,对站在旁边的助手说,“帮我订一张回国的飞机票,最好今晚。”
再不回去,估计经纪人很快就会杀过来了。
微澜用翻译软件打车回到下榻的酒店,先洗了把脸,让自己高亢的情绪冷静下来,她又深吸了一口气,拨通经纪人杰森的电话。
才响了一声那边就接通,“叶,你终于想通了?不就是一个男人吗?这么久你也该走出来了,男人不重要,重要的是赚钱!我看看,最近又新接了很多任务……”
作为一个经纪人,他真是操碎了心,这两年连白发都添了好些,出去泡吧都被人叫叔叔,真怀念以前那个风华正茂……
微澜嗓音清淡,“你是不是有一个好朋友在巴黎?我想租房子,能不能请他帮忙?”
“你租房子干嘛?”杰森疑惑了,打电话给他不是谈工作的吗?
“我听说他在巴黎住下来了,我想……”
“叶,”杰森难得收起平日里的嬉笑,语重心长地说,“你变了,你以前绝对不是这种拖泥带水的人。”
大多时候他都无法理解这个小姑娘的思维,当断就断,断个干脆,不想断那就重新接上,可她一方面留意人家的消息,一方面又踌躇不前……
看得连他这个局外人都开始心急了,重要的是,她这两年一直“消极怠工”,要知道,年轻人最忌讳坐吃山空啊!
微澜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出声,“他不一样,我只是想看看他……”
这样的理由,连她自己都说服不了。
杰森只得说,“那我帮你联系一下我朋友。”
“谢谢。”
微澜把自己缩进沙发里,有风吹进来,挂在窗口的风铃叮咚作响,她沉浸在那个冰冷的世界里。
夜里经常做这样的梦:一辆车从高处摔下,那个男人满身是血地从车里爬出来,那双眼睛冷冷地看着她,却一句话都不说,他太累了,过度的失血让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往往在这个时候微澜就会惊醒过来,她记不清那画面,只隐约记得一大片一大片的红色,那是会流动的红色,还有那双波澜不惊的眼睛,那微张的嘴唇,他是不是想跟她说些什么?
恨她吗?
毕竟如果当时不是追着她出来,他也不会……
微澜捂着自己的眼睛,不让那温热的液体流下来。这两年,她似乎变得越来越爱哭了,动不动就掉泪,她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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