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一切,也确实是从一场梦开始。
最初的第一个梦,九品白玉羹,许广陵直到至今仍然未能在现实中将之重现,但他却确实由此而开启了“厨师”这一技能。
随着春去秋至,长白山中的很多菌子,也都纷纷登场,从最常见的黑木耳,到其它各种有名无名的菌类,许广陵能辨识出来能叫出名字的只有十多种,相反,还有好几十种都可食以至美味,却不知名以至本来就无名的。
而这些,全都在许广陵的手中,一一化为美食。
当对这些菌类的认识积累得差不多的时候,许广陵试着仿制了一下梦中的“十菌清汤”,但没有十菌,只有六菌,而且是完全不同的六菌。
无法用任何言语来形容老谭和老林两人喝到这汤时的反应。
就连许广陵自己,都惊叹于好几种不同的菌类经过某种奇妙的配合后,在口腔中所呈现出来的那种味道。
而究其实,这六菌汤,与其说是美食,不如说是某种特殊的“药”。
这一道汤,许广陵应用于其中的,不止是厨师的手段,或者说,厨师的手段只是基础,只是一个架子,真正让这道汤是这么一种样子的,是他药师的手段。
还有,他现在对身体已经可以说是细致入微的体察。
围绕脏腑的三十六个中窍,一个又一个地打通着,脐前脐中脐后的三个通了,以脐中为连接点的上七下三十一窍却还只是通了上七窍。
上七全通之后,随之而展开的并不是下三。
而是在上五的位置,向左,向右,向前,向后,又浮现出了四窍,这四窍打通之后,许广陵的整个脏腑,都随之而共鸣。
尤其是心脏。
四窍活跃的时候,心脏怦怦怦地跳个不停,最快的时候又达到了一百多次,但当四窍蛰伏的时候,心脏似乎也跟着随之而蛰伏,其跳动不再是六次每分钟,而是一次每分钟。
是的,一次!
几乎可以说,都无限趋向于静止了。
但体内血液的流动,却并没有因此而减慢太多,不论是大窍还是中窍,哪怕是处于非活跃的蛰伏状态,在其微微的旋转中,也依然带动着体内产生某种力量。
而这种力量引动、推动着血液的流转。
不止是血液。
还有某种许广陵无以名之的东西。
只能说,许广陵对自己的身体,越来越看不懂了。
中窍打通越多,他对身体的感知便越深入,与之相随的,却是越来越多的陌生和未知,而这些,全然不能在外界找到任何答案。——他身体中,现在所呈现着的世界,是一个人类从未有记载的世界。
古今中外,或许也有人达到过,但,没有记载是共同。
有些东西,无法用言语来形容,有些东西,却本来就不适合落之以言语。
七月,天池开冰。
在一个无云的日子,许广陵如寻常游客一般,立于山顶眺望天池,果然是绝美。苍天在上,大地在下,而一顷碧波,如镜静止着,又些微地荡漾于山腰之中。
如仙人举盏,将欲倾饮。
七月初开冰,八月秋冬至。
长白山的春秋,独属于长白山的春秋,而与“人间”并不相同。在八月到来之后,山中的草木之气,亦随着草木生机的潜藏,如潮水一般地再次消退。
在退潮之前,许广陵完成了二十五个中窍的打通。
这打通的速度,其实是有点慢的,而且是越向后越慢。许广陵本来以为会打通越多,会越势如破竹,“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
但,并非如此。
开始时,差不多一周就能打通一窍。
后来,一周变成十天,十天变成半月,半月变成两旬,两旬变成一月……
而与之相应的,是每多通一窍,许广陵身中就会产生一种大震动,脏腑震动,四肢震动,百骸震动。
许广陵想起了当初从陈老那里学来的开天步,现在的开窍,给许广陵的感觉真正像是开天,在他自己的身体里开天,每多通一窍,便仿若多开了一重天。
体验很多,感受很多,效验也很多。
九月中旬,长白山中已完全不再适合许广陵对根本窍法的习练。伴随着草木之气的衰退,伴随着现在每次习练他对大地山川之气越来越多的汲取,他打通第二十六个中窍的代价,也许就是大片草木的“生机”被抽取。
和老谭老林两人告别之后,许广陵带着一个包裹,如来时一般地,离开了长白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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