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某国家行政复议中心。
通俗点,也可以说是老干部活动中心。
对于因为年龄关系,而退出岗位的老同志,国家曾经有过“中顾委”的设置,后来取消了。但事实上,中央也罢,地方也罢,“老同志们”,始终是一个较为特殊的组成。
赵老,现年七十八岁。
刚退下来的时候,还不习惯,嗯,大概也没有任何一个人会习惯的,但慢慢地,他开始向一个纯粹的老人过渡。
人老了,没意思。
不仅事业远去,成为过眼云烟,就连自己的身体,好像也渐渐远去,就像是要抛弃自己一样,不太听指挥。
人越老,感觉离世界越远,这不是形容,而是再真实不过的感受,赵老先生非常清晰地感受着,这世界正如同对待陌生人一样,一点一点地对他排斥着。
想要把他从这个世界中,“挤”出去。
眼也好,耳朵也好,鼻子也好,嘴巴也好,连带着整个身体,都好像被套上了薄膜,与世界慢慢慢慢地隔开来,再不能真切地触摸。
外界的一切,都越来越如同水中月,雾中花。
从真实,变得虚幻。
“敢情人老了,是这么回事啊。”和经常凑在一起的几个老家伙们讨论起这事,大家都是感慨。
然后以前曾经管理过水利部的老林就说,这人出生啊,就像一条鱼一个猛子扎进海洋里,扎得深深的,然后在深海里肆意地遨游、嬉戏、捕食。
一边遨游,一边嬉戏,一边捕食,一边慢慢地朝水面上升。
扎进去,升上来。
这一扎一升,就是人的一生。
年轻,才能扎进去,才能沉潜,才能拥抱大海也被大海所拥抱,待老了,就扎不下去啦,只能漂浮在海面,漂啊漂,漂到奈河桥……
白天乏困,中午一定要睡几个小时,夜里又睡不着。
就算睡着了,觉也很浅。
说得夸张点,都不知道到底是睡着还是没睡着,反正就是那个样子,风吹草动都能知道,想像年轻人一样死沉沉睡到天亮,那是再也不可能啦!
赵老先生和老伙计们交流,发现大家都是一样的状况,不是哪个个例。
前天老孙还把腿摔着了,其实就是在椅子上坐时间长了,有点麻,站起来的时候一不小心,歪在地上。
没碰着,没砸着,地上还有地毯。
但就是这样,左大腿根,直接断了半截。
放年轻人身上,这能是个事?
七十三,八十四,阎王不叫自己去,是这个理啊。因为老孙的这事,弄得几个老伙计这几天情绪都有点低迷,赵老先生这几天也没去活动室,而是窝在家里。
京城中心,老四合院,三道岗哨。
但本质上,它和乡下的小院子也没有什么区别,而至于在院子里活动的老人,和一个普通的乡下老头同样也没多少区别。
儿子还是孝顺的,大儿子大概是从哪里听说这事,愣是在百忙中,确确实实是百忙,抽了个空过来看望他。
顺便,还提了些吃食过来。
“爸,这个小番茄,你尝尝。”
赵老先生拿起一个,挺沉的,“这是大番茄还是小番茄?小的没这么大,大的没这么小吧?这是杂交的还是转基因的?”
说话间,赵老先生已经把手中的小番茄往嘴里送,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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