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卫东又问道:“成沙公路很快就要改造了,你的土地恐怕要被占一些?”
老农看了一眼公路上的小车,猜测着来人的身份,指桑骂槐地道:“当官的只晓得坐车舒服,把公路上的凼凼填平就行了,非要把公路修这么宽。这些土都是做熟的土,种子撒下去就有收成,他们没有当过农民,不知道田土金贵。”
那位妇女在一旁骂道:“死老头儿,你不张嘴巴就会发臭。”她见来人开着小车,怕惹祸,对着老头儿一阵乱骂。
侯卫东道:“要想富,先修路。修路是为了全县发展,并不仅仅是为了当官的屁股,镇里面没有开会宣传?”
老头儿平时常抽叶子烟,口味很重,侯卫东的烟是好烟,在其嘴里却没有劲道。他猛抽几口,香烟就剩下不多,道:“我管不了这么多,要占河边土地,就搁不平。”
侯卫东眉头紧了紧,心道:“按照全县统一要求,此时已经进入了调整土地或征用土地的实际工作中,看样子双河镇工作确实落后了。”
李致见侯卫东神情严肃起来,便问道:“老人家,这次扩宽公路的事,镇里没有来讲过?”
男人道:“镇里、村里都来人讲过这事,可是有谁愿意将这么肥的土地拿出来?”
“死老头儿,我们回去了。”那位妇女见这几人问个不停,害怕惹祸,拉着老头儿就走,不再理睬侯卫东。
沿着公路走走停停,在10点30分来到了双河镇政府。双河镇政府是两楼一底的青砖房子,院子里种着几株大树,比一般的镇政府要气派得多。温贡成微弯着腰,胖脸上全是笑意,道:“今天早上听到喜鹊在叫,果然有贵客到。”
到了三楼,等大家坐定以后,侯卫东开门见山道:“早就准备到双河,今天终于抽出时间,所以没有事先通知双河镇。我今天听两方面汇报,一是听取基层组织建设工作试点情况,二是听取成沙公路征地工作情况。”
温贡成拿出了笔记本,暗道:“好你个温永革,都是本家兄弟,侯卫东要来居然不打一个电话,是什么意思?”对于基层组织建设试点工作,温贡成讲得头头是道,对郭兰、李致的提问同样是对答如流。谈到征地工作,温贡成汇报的语速也就放缓了,一脸苦相。
侯卫东只是听着,很少插话,等到温贡成汇报告一段落,道:“温书记,成沙公路是县里的第一号重点工程,关系着成津发展。可以这样说,成沙公路就是成津发展的生命线,我们要从这个高度去认识修路的意义。”
温贡成背心开始朝外冒汗水,道:“双河党政高度重视成沙公路建设,制订了详细措施,配齐了力量。只是双河公路沿线都是传统蔬菜社,土地收益比其他地方要高得多,公路由原来的五米扩宽到十二米,占用的良田熟土太多,群众接受不了。”
通过与公路沿线几户村民的交谈,侯卫东意识到问题的普遍性,道:“成沙公路方案是经过县委、县政府与专家一起反复讨论,具有一定的前瞻性。村社干部一时接受不了很正常,但是镇党委、政府必须要将思想统一到县委的决策之上,要做耐心细致的思想工作。成津县经济和社会发展虽然排在三县之后,可是有煤、铅锌矿、钼等资源,发展后劲十足。这一次修路就要有超前性,十二米的路基,设计速度每小时六十公里到八十公里,双向行驶,无中央分隔带的双车道公路。按照这个标准修好的公路才能保证三十年内不落后,如果标准低了,年年修路,永远落后。”
温贡成其实理解并赞成这个政策,只是方家的要求给他留了不少阴影。他在两方面力量的夹击之下小心翼翼寻找着平衡,此中苦和累,只有他自己明白。
侯卫东正在琢磨着温贡成这个人,手机响了起来:“卫东,我是朱小勇,今天要过来扰你的大驾。”
侯卫东愣了约有两秒,立刻反应了过来,道:“朱教授,欢迎,你到了哪里?”
朱小勇与侯卫东一起战斗过,对这位年轻的县委书记极有好感,道:“我和蒙宁一起,在成沙公路上,已经进入了你的辖区。”
挂断电话,侯卫东道:“我有重要的事,在双河的调研由李部长继续主持,回来由李部长与我沟通。”
温贡成见侯卫东要走,心里放松了些,道:“侯书记,你是第一次到双河镇,怎么能不吃饭?说出去别人要笑话我们双河镇。”
“有客人要过来,中午我就不吃饭了。李部长和郭科长都不走,你们一起认真研究基层组织建设试点的事情。”侯卫东与温贡成握了握手,快步下了楼。
侯卫东一边下楼一边想:“省委蒙书记的女儿、女婿跑到成津来做什么,莫非又要去看项勇的墓?不应该吧。”
接到蒙宁和朱小勇,在回城的路上,秘书杜兵都在猜测这两人的身份,能让县委书记开车到路边迎接的岭西人,应该很有身份,特别是蒙宁的姓,让他产生了奇妙的联想。只是,侯卫东不说,他就不问,这是当秘书的基本素质。
到了百年牛肉馆子,老马正叉着手站在门口,看着徒弟在弄牛架子,不时指点两句,听到汽车响,抬头见到侯卫东下车。
老马的臭脾气在成津是远近皆知。所谓臭脾气,是指他对顾客一视同仁,不管是县领导还是普通人,或者是地痞流氓,凡是进了门就是客人。换一句话说,在百年牛肉馆子吃饭的领导们享受不了大爷的待遇,因此,撑起百年牛肉馆子生意的多是寻常百姓。
此时见来了县委书记侯卫东,老马还是迎了过去,一方面侯卫东是县委书记,另一方面他是顾客。来到面前以后,老马不卑不亢地道:“雅间准备好了,侯书记请到二楼,就是上一次您吃饭的地儿。”
蒙宁笑道:“马叔,你还记得我吗?”
老马瘦得很有精神,记忆力好得出奇,再加上前次蒙宁、朱小勇与侯卫东是以一种别致的方式出现,印象挺深,道:“你是吴英的女儿?”
蒙宁对这位见证母亲知青时代的长辈很是尊重,道:“马叔的记忆还真好,我是蒙宁。前一次和妈妈到过这里,那天差点惹了祸。来之前,我妈要我代问您好,她今年还要来喝你的牛肉汤。”
老马想起上次之事,一张瘦脸就笑得很爽朗,道:“吴英女儿来了,我要亲自下厨房。”如今老马的主厨是儿子和徒弟,他甚少下厨。今天承诺自己下厨,已是给了吴英很大面子。给这个面子的原因并不在于吴英现在的地位,而在于那个年代的友情。
蒙宁尽管没有多少大小姐的架子,可是在岭西省,她的姓就是通行证,在一言一行中已经培养了其内心的骄傲。老马这个承诺对于老马来说是一件大事,对于蒙宁来说就是一件小得不能再小的事情。蒙宁就没有在意,道了声谢谢,便上楼。
朱小勇不动声色地接过了老马的话头,道:“我是蒙宁的爱人,上一次在这喝牛肉汤,回到岭西以后,我接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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