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的报纸,再不济也有毕业照……
知道她的模样,想要确认她的身份,不过是他想或不想的问题。
都已经承认一个身份了,她也不介意再承认一个身份。
“凌家的遭遇……”赫连长葑低下头,看着不动声色的夜千筱,哑声道,“原因你应该清楚。”
“我清楚。”
眸光微微一闪,夜千筱说的很是自然。
哦……
当然清楚。
那才是她没有针对东国的主要原因。
当初逃离了东国,花了半年时间建立Saughter后,凌珺第一时间就是去找关系,调查她家被“灭门”的原因。
结果,当然查到了。
只是,她被全家都蒙在鼓里。
父亲是退伍军人,但在回老家之后,却开始经营一些见不得人的生意。
一家人都在做这种生意。
凌珺当时查了查的东国的法律,以凌家的所作所为,估计就算被抓,那也是被判死刑。
当然,这个国家不需要恐慌,所以他们背地里解决。
什么方法不重要。
而,当时凌珺在诸多火药中逃离的时候,注意到那些袭击者的臂章。
是两把剑的交错。
也就是如今的煞剑。
可以说,就是煞剑在执行那次任务。
她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教她如何做人、如何宽容、如何正义的父亲,会跟全家走上那样一条道路,而其中的理由,她最后也没有去追究。
少时的凌珺,死在那场灾难里,跟他们一起死了。
因为她没有去恨的理由。
从这个国家的法律上来讲,甚至从她父亲所教她的一切观念来讲,凌家的行为都是不允许存在的。
只能被抹杀。
当然——
这是客观的理由。
她毕竟生在那个家里,当时一无所知的她,因为那场突如其来的遭遇,被迫于异国他乡流浪,从此之后,再也没有以凌珺的身份,踏足过这个国家。
还是有恨、有怨。
对,理性来讲,凌家被抹除那么正常,正常到寻常人都会觉得痛快。但感性来讲,凌珺不可能放下这份仇恨,然后轻轻松松地接受这个国家,尤其是部队。
特别是——
煞剑。
若不是赫连长葑,夜千筱肯定不会来煞剑。
这是她矛盾的理由,无法原谅的仇恨,纵使她身处其中、成为这一员,甚至很多时候能感同身受,可依旧无法原谅她所遭遇的一切。
没错,凌家的人伤害了很多人,可,唯独给了她一个最健康不过的成长环境。
“恨吗?”
紧紧盯着她,赫连长葑低声问道。
他能理解。
正因为理解,所以他才会让夜千筱离开。
这里对她来说,并不是个愉快的地方。
他甚至不能想象,夜千筱刚到这里时,是怀着怎样一种心情。
总归,不好受的。
“恨。”淡淡应声,夜千筱将苹果壳丢到垃圾桶。
“有多恨?”赫连长葑垂眸问道。
“不知道。”
夜千筱淡声道。
“你是还选择留下?”赫连长葑轻轻皱眉。
“是。”
轻轻出声,夜千筱站了起来。
正面看着赫连长葑。
神情里,略带一种淡然情绪。
坦然无畏地迎上赫连长葑的目光,夜千筱没有任何的情绪波动,更没有她所说的,那份恨意。
“为什么?”赫连长葑沉声问道。
“恨是一回事儿,留下是另一回事儿,”夜千筱淡淡开口,语调云淡风轻,“我现在选择留下,是想给你个机会,把我彻底留下来。”
言外之意,他们的约定还算数。
那个让她心甘情愿留下来的约定。
不过,说是给赫连长葑一个机会,倒不如说是给她自己一个机会。
距离那件事,已经过去六年。
这六年的时间,她经历了很多很多事,甚至从那之后,她还见过无数次生生死死,那些生与死的逃亡,那些并肩作伴的伙伴牺牲,那些比六年前更痛苦、更煎熬的回忆。
仔细想想,太多太多了。
可唯独,造成一切遭遇初始的事情,最令她记忆深刻。
偶尔做梦,好像又经历一次。
说不上就此放下,她也知道不能怨恨他人,但疙瘩就是疙瘩,她能轻易解决的疙瘩,也不至于留到现在。
她在等一个理由。
让她接受军人,也让她解开疙瘩的理由。
但——
赫连长葑,你能办到吗?
她就赌这一次。
看着眉目淡然的她,赫连长葑眉头微微一动。
心微微刺痛了一下。
眼前坦然的夜千筱,令他难得的,有些不知所措。
当初的凌珺或许查到了很多,但有一点信息,她是怎么也查不到的……
那才是他不愿让她留下的主要理由。
可,看着这样的她,赫连长葑却无力去解释。
“如果留不下呢?”
微顿,赫连长葑继续问。
“我自愿离开。”
抬手将耳边发丝拨到耳后,夜千筱抬眼去看外面璀璨阳光。
柔和的光线顺着她的眉目洒落,白净的皮肤在其衬托下,仿佛贴近于透明。
身着病号服的她,见不到医院里病人所有的娇柔、虚弱、病态,她眉目清冷、眼神锐利,好似一把利剑,那浑身淡然冷漠的气质,一切都难以与之融入。
她叫夜千筱。
也,曾是那个嚣张跋扈的Saughter头领、凌珺。
所以,谁也见不到她的软弱。
赫连长葑沉沉地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