翡翠望着那仙官手中越来越近的凤冠,慢慢地抿唇。
那枚凤冠制作得极是精美,光那冠延缀着的南海明珠便不计其数,更不用提那镶嵌其上的各类珠翠珍宝,凤冠的最顶端立着一只纯金打造的凤凰,眼珠里嵌着红宝石,鸟喙那里垂下一连串太阳石。
那凤凰随着凤冠的移动而绽放出夺目的流光溢彩来,翡翠眯眼,像是被其光芒刺痛了般移开双眸。
她只觉得这枚凤冠戴在了自己的头上,就好似整个人被套上了一层解不开的枷锁一般,真是笑话,这场招亲大会原先便是她自己的主意,谁知到了这最后,她反倒成了最不乐意的那个了……
常言道,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这大抵便是她如今的心情了吧……
翡翠如同木偶般立起身来,配合着众人将那一层层繁复华贵的礼服一件件套在身上,然而心思却前所未有的活泛起来——
她的人生里,从没有坐以待毙这四个大字,即便是有,那也是置之死地而后生。
虽然她不清楚为何父君会毫无理由地软禁自己,并且如此草率地擅自决定下婚事,但若那个人是父君,那么他便一定会有自己的打算。
难道是那个来自灵犀大陆的盘琥神君有策反之心?!
倘若是有的话,那么父君他借由自己的婚事将盘琥神君软禁起来倒不失为一个好法子来,可是……如今被软禁的人是她啊!这该如何说起?
——翡翠我儿,你既然身为帝姬,那便要承担起作为帝姬的责任来,守护黎民苍生,保卫六界平衡。
父君那一番话到底是何意思,难道是在暗示她接下来所要发生的事吗?
“帝姬,时辰到了,我们该走了——”
女官伏在地上为她套上精致的刺绣盘丝红履鞋后,将头面贴在地上叩首道。
“走吧——”
翡翠收回心思,站起身来,在众人的簇拥之下走出清芷宫。
甫一踏出宫殿,她便被一阵柔和的阳光所笼罩全身,抬眼望去,清芷宫外一片祥和,蓝空宛若碧洗,万里无云。
久违了的气息——
翡翠深吸一口气,紧接着敛眸去看殿外那一排排身披银甲的天兵天将来。
帝姬出嫁,天兵随仪仗出行乃是惯例,然而今天她却看这一片银白格外刺目,因为她知道,这些人都是为她而来。
“帝姬,请上轿——”
目光的尽头,像是穿透几百年甚至几千年岁月的流逝一般,翡翠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恍若抵达了时间的彼岸。
她缓缓坐上那轿椅,伸手摸了摸那乌黑色的椅把,眼前白光一闪,分离的记忆再度重合。
“起轿——”
轿椅腾空而起缓缓前进,而后头紧随着一排整齐划一的脚步声。
一切都如同三千年前一样,只可惜,她未变,那人却变了。
……
大殿之上众仙云集,有许久未露面的隐世神君,也有风光霁月的大罗金仙。翡翠隔着轿帘望去,沿街站着不少自己熟知的面孔,他们或笑着或祝福,脸上均带着不知内情的笑容,翡翠长叹一口气,将帘子放下,掩去人们的容貌。
没有隐情,没有援救,没有人躲在暗处接应……她是真的要嫁给台上那个来历不明,笑容诡异的男人。
她将哀怨的眼神投掷于位于正首的天帝,父君您这次可真够狠的……本姬今日倘若再逃一次婚,以后还真就没人敢娶了呀……
似乎是感觉到翡翠悲愤的目光,天帝看向翡翠,趁无人之际朝她眨了眨眼。而这一眼,却犹如一剂活泉注入翡翠那一潭死水的内心般掀起滔天巨浪。
翡翠默不作声地挪开眼,然而心中却鼓跳不已。
她就知道,她就知道父君他老人家藏着后招没用呢!害得她白担心一场!真是的!
“帝姬请下轿——”
翡翠搀着女官的手下轿,踩着那红毯缓缓走上观礼大殿。
一身红色喜服的盘琥神君立在大殿之上,笑容满面地看向翡翠,伸出一只手来。
翡翠只觉得这每一步都那么漫长,仿佛环绕其周围的每一个人下一秒都有可能出现在她身旁。可是当她将这条长路慢慢走完,当她的手极不情愿地握在男人手中之时,奇迹还未出现。
翡翠面上虽平静,但心中却急躁起来。她频频向天帝递眼色,然天帝却肃容再也不肯搭理她。
礼官一本正经地诵读着冗长乏味的颂词,翡翠垂下头却依旧能够感知到一股别有用意的眼神从一旁打量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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