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紧追在他身后替他举伞,豆大的雨滴敲打在伞面上发出燥人的声响,犹如此时此刻谢元的心。
“盛嘉彦!”谢元怒气冲冲地喊了一声,察觉四周有人,才压低声音狠狠道:“你到底想干什么?你好大的胆子,你知不知道私自刺杀临江王是死罪!做事前为何不和本王商量一下?你这样等我们回去了让我如何向父皇交待!”
盛嘉彦处变不惊,只弹了弹衣袖上的水渍,淡淡道:“私自刺杀异姓王当然是死罪,可如果微臣刺杀的不是王爷,而是一个叛党,殿下是否能理解微臣这番举动了?”
谢元眉眼一敛:“什么意思?”
盛嘉彦转身看着不远处正在把人丢进去活埋的土坑,神情冷峻:“临江王云准早已与二皇子勾结,商议要在此行途中暗杀三殿下,这件事想必三殿下心中早有疑惑,否则为何那日刺客突然冲出来,受伤的不是您,而是微臣?”
谢元心中疑虑突起,本来只有两分的怀疑,现在被盛嘉彦说成了十分。他仔细想了想,之前盛嘉彦遇刺那一次,是因为他那日出门时突然被朝中传来的折子缠身,于是改变了原本出门的计划。而盛嘉彦代替他去巡视军营,故而有了后面的盛嘉彦遇刺一事。
难道盛嘉彦只是做了他的替身,如果当日不是盛嘉彦,受伤的会是他!?
可盛嘉彦又是如何洞悉这一切的!?他是怎么知道临江王和谢因的计划?谢元审视的眼神滑向盛嘉彦,后者仿佛早已料到他这番反应,从袖中掏出一枚玉令。
“这是从行刺的黑衣人身上搜出来的徽识,这枚玉令想必三殿下比微臣还要熟悉的多吧?微臣发现后,事急从权,所以率先秘密关押了临江王府上下所有奴仆。有趣的是,临江王早已不知所踪。”
谢元心头一凛。按照盛嘉彦所说云准之前和谢因谋和要杀了他,如果云准要是真的趁机逃跑了,那么日后万一再找机会卷土重来怎么办?!可谢元心中还是有几分不安和疑虑,他并不是完全信任盛嘉彦:“如你所说,黑衣人行刺你,他难道没有料到自己会失败?为什么还敢把暴露身份的玉令放在身上?”
盛嘉彦抬起一双淡漠的眉眼,点漆的黑瞳让谢元心下震颤,只听他道:“三殿下还不明白么?即使这次不是二皇子派人来刺杀您,也完全可以污蔑是他与临江王勾结的。是黑是白,不都是三殿下您一句话说了算的?这么好的机会,殿下千万不要放过了。”
谢元沉默了。盛嘉彦说的没有错,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只要拿着这枚二皇子府邸才有的玉令,他回京后往父皇那递上这么一个秘奏,谢因在父皇心里的分量又会大大减少。到时谢因倒台,还有什么人能阻拦他夺嫡的脚步?
故而,谢元深深吐气,随后皮笑肉不笑着:“有盛督军在此,本王十分放心。既然这里没什么要紧的事了,本王就先回去,听说来仪此次也跟着来了,真是胡闹,本王要去好好瞧瞧她。”
谢元说罢,转身回了马车。临走前又深深望了盛嘉彦一眼,后者只是淡然回望,大雨滂沱中竟让谢元都觉他气势逼人仪态万丈。
谢元不禁想到另外一个问题。盛嘉彦心思缜密手段狠辣,这样的人,他该留么?
盛嘉彦与谢元动作极快,在消息还没有传回谢崇明耳里时,他们已经料理了所有京都而来的士兵。当谢崇明得知临江王云准带着叛军消失在临江郡时勃然大怒,他本因为二皇子的事身子不好,这么愤怒之下,竟开始喘咳不止。
贴身太监来喜慌忙上前奉茶:“皇上息怒,保重龙体。”
谢崇明似做没有听到,将临江太守传回来的奏折又看了一遍,上面清清楚楚写着:临江王云准恐与二皇子勾结,期间盛督军遇刺,临江王带着私自练养的军队消失。临江王府上下逃跑时遭山裂泥石掩埋,无一存活。而临江王,恐怕正在回晋国的途中了。
没有人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回了楚国,谢崇明更不好借此向晋国发难。
这个临江太守是谢崇明的心腹,谢崇明并没有怀疑他说话的真假。尤其是谢崇明派去查探的人回禀,临江王府里的一干人等的确是被埋在了泥石下,有的家丁身上甚至带着与二皇子谢因通信的罪证。谢崇明疲惫地闭上双眼,想到谢因是他精心栽培出来的儿子却与旁人通敌叛国,他终于体力不支,再次病倒在榻。谢崇明本是龙虎精壮之年,如今病怏怏的躺在榻上,费尽心力的想要处理他国家渐渐露出来的多处弊端,但他却像个年迈老人一般,没说几句话就要喘半天。
今日照常还是成昭仪服侍在一旁,她满鬓珠翠宝钗,衣服是荷华色褥裙。成昭仪正扶着谢崇明靠在床榻上,一口一口的喂他喝汤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