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这个剥削农民,八分的利钱啊!借一贯钱,三年后就变成四贯钱,一亩地就没了,长此以往,有点田产的人家也会变成赤贫。”
范宁沉吟一下又问道:“那佃农怎么借钱?”
“佃农可以找主家借钱!”
王安石见范宁不太明白,便又解释道:“一旦你真变成了赤贫人家,想借钱都借不到,就像你说的佃农,借钱要用财产抵押,没有抵押,谁肯借钱给你?我推行青苗法,就是要保住小自耕农,历朝历代灭亡都是因为小自耕农消失引发,如果放纵高利贷盘剥农民,最后赤贫民众越来越多,一旦出现天灾,粮食歉收,农民又没有财产抵御灾害,大规模的流民就出现。”
其实王安石说的这些道理范宁并不是很赞成,不过现在争论这些问题不是当务之急。
范宁现在更关心的是,王安石在鄞县的变法究竟遇到了什么挫折?今天上午的惊牛案是怎么出现的?
范宁沉思一下问道:“现在兄长遇到的最严峻问题是什么?”
王安石端起酒杯缓缓道:“明州李知事准许我适当实施青苗法,但他的条件是不准引发官场内斗和社会动荡,第一年实施时比较平和,虽然有抵触,但还算是有控。
去年矛盾开始爆发,反对的声音越来越多,各种对付我的手段层出不穷,甚至年初有人在我的酒茶中下毒,今天又出现了惊牛伤人案,死了七个人,我很担心李知事或者朝廷会叫停青苗法,所以我希望你能替我出谋化策,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解决目前遇到的危机。”
王安石的语调虽然的轻缓,但话语中的内容却令人触耳惊心,下毒、杀人,种种极端的手段都出现了,这也说明推行青苗法的斗争何等激烈。
范宁一时也不知道该从何着手,他想了想道:“那我就先问问今天的惊牛案,兄长觉得会是谁干的?”
“暂时还不知道!”
王安石摇摇头道:“我现在就在追查这两头青牛的源头,一旦被我查到,我就会知道这件杀人案的凶手,我绝不轻饶。”
“可是出现人命案,不是应该州衙来查案吗?”
王安石沉默片刻道:“李知事去了京城,大概三天后才会回来,我必须在他回明州之前抓住凶手。”
.........
德晟钱铺位于鄞县城西,占地约五亩,在明州的七家钱铺中,它排名第三。
钱铺和质库颇像,它们也接受抵押物,借钱给小商人、城市平民或者农民。
但钱铺更大一块功能是替人存钱,当然,宋朝的存钱没有利息,还要收存钱手续费。
官办交子二十年前已在四川地区出现,不过仅限于四川地区,没有推行到江浙,商人间的大笔钱款交割还是比较困难。
所以商人一般会找一家钱铺,先把钱存入,然后用钱铺给的信物来进行交易。
就像朱元丰给范宁的半块玉,那就是钱铺的信物。
大东主邱琏听说了惊牛伤人案,他心中也有点担心,便急匆匆赶回钱铺。
“大哥,出什么事了?”
老二丘琳见兄长忧心忡忡,便迎上前问道。
“县衙那边出了大事,你知道吗?”
丘琳点点头,“听说好像是牛受惊了,伤亡不小。”
“死了七个人!”
邱琏冷峻地注视着二弟问道:“这就是你策划的方案?”
丘琳吓了一跳,连忙摇头否认,“这不是我策划的案子,我的方案还没有考虑成熟。”
丘琳见兄长目光焦虑,他忽然醒悟,“大哥莫非担心老三?”
邱琏点了点头,三弟丘勇头脑简单,脾气暴躁,很容易被人利用,他当然很担心。
丘琳也有点担心起来,他连忙派人将马管事找来,马管事平时跟随老三丘勇要债,一般都在丘勇左右。
片刻,马管事匆匆赶来,躬身行礼道:“参见两位东主!”
邱琏急忙问道:“我来问你,三东主到哪里去了?”
马管事摇摇头,“他一早出去了,但具体去了哪里,我也不知。”
兄弟二人对望一眼,两人都意识到了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