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演!朕要做,先生偏不要做!你死不足蔽孤!”
“周延儒,奸猾狡黠,巧言令色!纲纪败坏全在他手!”
“还有薛国观!温体仁!陈新甲!张凤翼!郑崇俭!袁崇焕……,诸臣误朕!诸臣误朕啊”
那股子凄凉之意,听的人心都发颤,就算见惯了大场面的王承恩也忍不住心神摇曳,满心复杂,听着崇祯一个个的数落着大臣们,或是活着,或是死了的大臣们,王承恩也是在心头发酸着,从万历末年开始当差,他也算是四朝元老了,伺候过万历,泰昌,天启,崇祯四位皇帝,泰昌帝在位太短,万历皇帝的慵懒,天启皇帝的昏庸,王承恩是历历在目的。
相比于这两位,崇祯皇帝可真算得上勤君了,每日批阅奏折不到凌晨不睡,而每天凌晨又得早早起来,早早上朝,平常官员尚且还有个休沐日,皇帝却是一天没有,而且照比历代皇帝,崇祯皇帝实在算得上个节俭寡欲的好皇帝了,减膳撤乐,不说大明朝,历史几千年,衣服带补丁,让皇后亲自织布补衣的皇帝除了崇祯也再找不出谁来!
可就这么两个怠政皇帝,却让大明王朝得以延续,偏偏这么位千古勤政的苦皇帝,大明王朝却亡在了他手里!
不过,皇帝真没错吗?
就连他王承恩都知道,不该招安的,他招安了,就连他王承恩都知道,不该出战的,他逼战了!就连他王承恩都知道,不该杀的,他崇祯皇帝杀了!大明十七帝,少有让大臣们如太祖,成祖年间这般战战兢兢的皇帝,可是前两人当杀则杀,当用则用,在他们的手里,大明江山扶摇直上九万里,向北挫败了不可一世的蒙古,向南直抵东非海岸,可这位,大明朝在他手里却是处处碰壁,走到了如今的地步。
不过千言万语都没有用了,王承恩又是耷拉下了脑袋。
坐在龙椅上,精神病那般自言自语了许久,崇祯皇帝忽然再一次红着眼睛站了起来,咣的一声拔出了他的天子剑,脚步悬浮的摇晃着又是向后宫走去。
“啊!!!!”
一声惊叫中,抱着包袱欲躲的王嫔倒在了血泊中,旁边崇祯皇帝未称帝时候就嫁给他的袁贵妃哀怨的看了自己丈夫一眼,却是平静的踏上了板凳,将白绫套在了自己纤细的脖颈上,旋即踢翻了凳子。
崇祯不是无情人,相反,他也很多情,可这不仅仅关乎大明皇室最后的声誉,亡国女子有多惨,熟读史书的朱由检可是知之甚深,北齐亡后,王族被齐齐拉到定河边斩首,这还算幸运的,北宋亡后,上到后妃公主,下到贵人命妇,居然是全都被金人拉回去,当了****苦役,赵匡胤亵玩小周后的报应,又回到了他赵家!
例子数不胜数,与其让自己的女人活在屈辱与悲苦之中,还不如自己送她们离去了,踉踉跄跄,拎着血淋淋的剑,崇祯皇帝又是眼含泪花的走向了坤宁宫,周皇后住处!
此时,紫禁城的喧嚣亦是散去了不少,坤宁宫早已一片狼藉,不过在殿内,似乎早已经预见了命运,周皇后也是平静的等候在哪里,一条白绫悬挂于梁上,不过却被屏风所掩盖,而太子,定王两个儿子,也是满面惊慌中被换了一身常服,几个忠心的太监也是平民打扮,哀伤的束手伺候在一旁。
“陛下,田贵妃带永王昨夜宿于御花园小楼,妾身已经派人去伺候了,永王须臾既到,田妃也不会出有辱皇室的事情来,懿安太后那里,也派人去了,张皇嫂深明大义,陛下无须担心!”
“妾身……,请容妾身送皇儿一行!”
从自己登基以来,周后从来都是在背后默默支持自己,哪怕自己宠爱田妃那一段日子,哪怕到了这个时候,她都能为自己分忧,可是自己最心爱的女人,自己却连她的安全都保证不了,这一刹那,崇祯皇帝更是心如刀绞,哽咽中只能以点头掩饰。
看着皇后搂着太子,定王,眼含热泪叮嘱了许久,崇祯皇帝自己亦是揪心的按着两个儿子肩膀,叮嘱着。
“汝今日为太子,明日为平人,在乱离中要匿行迹,藏姓名,见年老者呼之翁,见年壮者呼之以叔伯。”
感慨的长叹了一声,一股子心灰意懒涌现心头,拍着两个孩子的肩膀,崇祯最后怅惘的嘱咐道:“如果将来你们得以全身,不要忘了,你们父母是谁就行了!”
“张春,带太子,定王出宫吧!”
重重点点头,几个还算是忠心的太监,侍卫带着两位皇子,匆忙的走宫边小路出门,旋即消失在林荫中,以着无限眷恋目送自己儿子离去,又是心痛的看了两眼旁边同样颤抖的仿佛小鹌鹑那样的长平公主,昭仁公主,最后对着崇祯皇帝施了一礼,周皇后也是宽宽走到了屏风后面,片刻后,一声凳子倒地声清脆入耳。
这一次,更是如遭雷击,崇祯哆嗦的无以复加,足足一分多钟,方才两眼含泪,颤抖着又是对着自己两个女儿举起了剑来。
“汝奈何生吾家啊!”
绝望的感叹中,锋利的天子剑剑锋对着惊恐的长平公主就砍了下去。
可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声怒吼忽然在背后响了起来。
“混账东西,住手!”
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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