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竟还隐隐地生出不该有的期待来。期待她知道他的存在,摸着他的脸喊他一声朗儿,说一句奶奶对不起你。
眼眶稍热,他立即别开脸。
下毒的事情,他没有参与,但是当初干爹询问他意见的时候,他说他狠得下心来的。对裴氏,不管做什么,他都狠得下心来。
后来干爹通知了他进度,裴老太婆喝了掺毒的茶叶,身体有异样,这种毒潜伏的时间很长,发现及时一点能多活三五个月,发现得晚一点,抢救都会抢救不过来。这种毒看上去似乎没什么大事,但过一段时间以后,会咳得越来越剧烈,最后肺部功能全部衰竭死亡。
几十年后,我的坟堆雨打风吹去,唯有一片荒芜,恨我的人,把我遗忘……
会遗忘吗?会的!现在看着,似乎也并没有当初那样恨得咬牙切齿。
是因为外公的那番话起了作用,每个人都有私心,舒珂怀孕了,作为家里的长辈,当然是不愿意裴启鸿再改嫁他人。
到底是谁的错?错的是他,他不该选择在妈妈没有嫁人的时候就投胎,那样,也许妈妈不必住在贫民窟里,也就不会发生后面那样的事。
“阿朗!”裴奶奶突然喊了一声。
顾朗背部蓦地僵直,他一只手放在身后,悄悄紧攥成拳。
裴亚爵说了吗?说了他的身世了吗?裴亚爵不会不知道吧?虽然他们从来没有对身份的事情沟通过。但是,裴亚爵一定知道的,知道他是外公的外孙,那就知道他的妈妈叫江月,更知道妈妈曾经与裴启鸿之间的那一段,要是这样还认为他不是裴启鸿的孩子。那是对妈妈莫大的侮辱。
想着,顾朗眸色陡然一沉,他迎视裴奶奶的眸光。
他看到她眸子里的泪光,他心下突然一紧。
为什么会难受?他不知道!那是身体的本能,不受他控制的。
他突然有了期待与渴望,对亲情的期待与渴望。
裴奶奶再喊了一声:“阿朗!”
顾朗看紧裴奶奶,沉默不语。
“孩子,这些年,你还好吗?”裴奶奶声音都有些发抖。
今天,爵儿在她的逼问下,告诉她江月已经死了,顾朗是江月的儿子。她便知道了一切。
从前想不明白的一切,现在都想得透透的了。
一句孩子,让顾朗情绪差点崩溃,但是妈妈被人凌辱的画面在脑海里渐渐清晰。他的心也便随之变得冷凝而坚硬。
“奶奶对不起你!”裴奶奶看紧顾朗,忏悔。
顾朗别开头,不接受她的道歉。
现在来道歉,有什么用?
当初把舒珂强塞给裴启鸿,棒打鸳鸯,强行拆散一对恋人的时候,难道就没有想过会酿成后面的悲剧?
裴奶奶再深看了顾朗一眼,看到担架上的江老头子已经被医生护士轻轻地移到了病床上,再推着去病房做术前检查和安排,她扶着床沿跟了过去。
她对着床上昏迷不醒的人说话:“江老头子,你还能听出我的声音来吗?我是玲珑!”
“当年的事情,要不是你个糟老头子,就不会闹到后面那步田地……”
听到裴奶奶竟然在外公昏迷不醒的情况下还要指责外公,顾朗不满地就要怼声,被裴亚爵一把将他拖到走廊尽头。
顾朗甩开裴亚爵的手:“你拉我做什么?”
“那是他们的事。”裴亚爵说。
顾朗气得爆粗口:“你放屁,病床上躺着的,那是我外公,生我妈的人。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与你没有关系,你当然说得轻巧。是不是你奶奶那个恶毒的人就是把我外公气死,你都不带皱眉头的?”
砰——
裴亚爵一拳头打到顾朗的肩上。
顾朗震惊地看着裴亚爵。
裴亚爵冷沉着脸:“说那些话的时候,不过脑子的?”
顾朗看着裴亚爵,冷嗤一声:“说哪些话?我有哪句话说得不对?病床上的是我外公,他与你们裴家人有半毛钱关系吗?你奶奶在我外公昏迷不醒的情况下,还要把一切责任和过错都推到他的身上,推到一个有口不能言的人身上,她还是人吗?”
砰——
裴亚爵又是一拳头打到顾朗身上,他神色冷凝地看着顾朗,语气严肃:“那是你奶奶!”
“呵,我没有奶奶!在我妈妈离开我的那一刻,我在这个世界上,就只有外公一个亲人了。”顾朗说。
“你以为奶奶是要做什么?他们之间的友谊有多深厚,你懂吗?曾经,他们是同窗。各自结婚以后,他们不再联系,就是为了让各自都过得好。江家被灭门以后,奶奶不知道江爷爷还活着,带人去埋葬了江家人。后来,又亲自派人去找江阿姨……”
顾朗心里是震惊的,却又是气愤的,他冲裴亚爵发脾气:“人都没了,再去找有什么用?假惺惺有什么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