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衫没想到宁灵这时候还能开口,怔了一下,并没有回答宁灵的话,而是自顾自地蹲在宁灵身旁,把剑放在一旁。
接着伸出右手欲要抓住宁灵的手,却不料刚碰到她的手腕,她整个人便剧烈地颤抖起来。
青衫动作一顿,看着宁灵眼里的惊恐与闪躲,嘴唇紧抿,手便保持着半抬着的动作。
而察觉到青衫没有下一步动作的宁灵,这才慢慢地放下警惕,眼神恢复一丝清明,噙着泪水看着青衫。
青衫眉头拧得更紧,见宁灵只是无声地流着眼泪,便继续手上的动作。
当他温暖的手掌触碰到宁灵冰凉的手腕时,宁灵的身子还是控制不住地颤抖了一下,但不至于紧绷着。
青衫伸出三指搭在宁灵的脉搏上,神情有一瞬间的凝滞,随即便收回手。接着从怀里拿出一个布包,摊开来便是十几根一模一样的银针。
宁灵流着看着青衫谓自己施针时熟练的手法,没想到他还会医术,哑着声音问:“我是不是,快死了?”
青衫在宁灵手腕上扎进最后一针后,才开口回道:
“先别说话,出去再说!”
说着便把布包收回怀中,伸手便要去扶宁灵。
却听见宁灵嘲讽似的冷笑一声:
“我这样能跑多远?”
就算跑出了这天牢,京都离北宁也十万八千里,她跑得了吗?
青衫闻言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闭上眼睛,却依旧掩不住她内心的绝望的宁灵,语气冰冷:
“留在这里,就是死路一条!”
只要他把宁灵带出天牢,公子就自有法子把她送回北宁。
这也是公子答应宁辰的合作条件,所以他必须把宁灵带走。
倘若宁灵再愿意不配合,青衫就准备来硬的了。
而宁灵却无所畏惧,空洞的眼睛看着上方的青衫,怔怔地问:
“外面都在抓北宁人,我要是跑了,那些被抓的北宁人必定必死无疑!”
皇帝之所以没有处置宁灵,无非就是想把她当作人质,日后用她来要挟北宁王和宁辰,逼迫他们退兵的筹码。
若是她今夜逃了出去,皇帝还不盛怒之下,处死所有抓到的北宁人?
同样是成为阶下囚的北宁人,她不过是多了一层“公主”的身份,就要几十条甚至上百条性命为她送命?
不,她不要!她不想日后回到北宁,被北宁百姓怨恨,唾骂。
青衫闻言身形一震,紧拧着的眉头不自觉地舒展开来,他倒是没想到,这个此时被欺辱的北宁公主,竟会在此刻,想到北宁同胞的安危。
即使是再忠诚将士,死到临头,也会有想脱逃的念头。而宁灵这样一个从小娇生惯养的公主,能在这种危急关头上说出这样一番话,不禁令他有些动容。
此时天牢内传来不小动静,想必是长发犯人逃跑时碰到麻烦了。
虽然宁灵的想法可敬,但是如果不快点离开,
“宁灵公主有此胸襟,在下敬佩,只是您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肚子里的孩子考虑。”
宁灵闻言猛地抬眸,难以置信地盯着青衫重复:“孩子?”
青衫点头给予宁灵肯定的答复:
“是,您怀孕了,已经有两个多月了。倘若不马上止血养胎,孩子恐怕会保不住了。”
他刚刚把脉的时候,号到喜脉也很诧异,之所以没有立刻告诉宁灵,只是不想让事情变得复杂而已。
而如今,他说出来,只是希望宁灵能够自私点。
没想到宁灵回过神的第一反应,竟是“哈哈”大笑起来,笑得眼泪不断地往下掉,笑容难言讽刺:“我竟然有了他的孩子?”
外头的动静越来越大,声音也越来越近,青衫顾不了那么多,上前一步便把宁灵横抱起来。
“再不走就来不及了。”一边说一边做势便要往外走,却听到宁灵恢复平静的声音:
“听说,他要娶李锦绣,是不是?”
青衫并没有出声回答,李锦绣却满不在乎地自言自语道:
“我都听那些畜生说了。”那些把她当泄欲工具的人渣,一边羞辱她,一便还不断地告诉她别妄想着从这出去了,太子一定娶新太子妃之类的话。
让她从一开始的反抗,挣扎,哭喊,到麻木,绝望,最后犹如一潭死水,惊不起半点波澜。
青衫看她没有一丝求胜欲望,只得出声安抚她:
“辰亲王日后会为您讨回公道的!”
宁灵突然冷笑起来,声音尖锐地反问:
“公道?这世间,有公道可言吗?一开始,父王让王兄隐忍,王兄忍了,但母妃还是死了。后来,王兄让我隐忍,我也忍了,却是今日这般下场!”
这世间,什么是公道?
权力才是公道!
公道只存在有权有势的人手上。
宁辰用了十年,才明白这个道理,所以才会作此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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