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淳怎么会跟盐商勾搭在一起,说出来也没什么复杂的,盐商往九边送粮食,需要使用大运河,从大宁往江南输送物资,也离不开大运河,既然同靠一河水,自然就有了感情。
柳淳推动在北平设立皇家银行的分行,自然希望将沿途的商人都纳入其中。
而扬州的盐商,又是实力最雄厚的一群人,更没有理由错过。
但柳淳几次劝说,都很不顺利。
最初柳淳还觉得他们是担心皇家银行的安全问题,直到他来到苏州,才闹清楚,原来盐商已经有了更稳妥的选项。
在这个时代,能不和朝廷打交道,就不要和朝廷打交道。皇帝就是流氓的代名词。至少在士绅商贾的眼里,朱元璋就是这个糟糕的形象,没有半点法子。
“盐商很谨慎,也很聪明,但是却鼠目寸光,自私自利。他们只看到了朝廷的坏处,却没有看到,若不是朝廷庇护,若不是每年几十万民夫维护漕运河道,他们如何能发财?”
柳淳打苏州钱庄,也是给那些盐商看。
皇家银行纵然有千般不好,但却是皇帝背书,稳如泰山。苏州钱庄再好,也不过是沙漠上的城堡,在朝廷的打击面前,不堪一击。
很多事情,不是好坏之间的选择,而是两害相权取其轻、通过皇家银行,固然会暴露一些财产的情况。但无论如何,也比一天贬值百分之二十好啊!
“柳淳,扬州来的盐商,被李祺安排到了惠兰院,已经住下了。”徐增寿拖着疲惫的身体,向柳淳汇报情况。
这才几天的功夫,徐四公子已经瘦了一大圈。黑黑的熊猫眼,腮帮都缩进去了。
“你打起点精神,马上就到收获的时候了,有什么好担心的?”
徐增寿突然瞪着赤红的眼睛,对柳淳怒道:“你记着,下一次老子绝对不跟你一起做事情!我累!心累!”
柳淳只是歪头,赏了徐增寿一个大白眼。
“你瞧瞧你,一个男子汉,还不如令妹有胆气呢!”
还敢跟我提妹妹?
多好的孩子,都让你给带坏了!
这些天砸了多少钱?
柳淳准备的一百万贯没了,徐家调过来的八十万贯没了,苏州府的三十万两存银没了……徐增寿还陆续借了不少钱,另外蓝家也出了不少,全都加起来,快三百万贯了。
假如真的赔进去,即便不出人命,这几家也要喝西北风,而且债主会踏破门槛,永远别想安生。
好容易盐商来了,本以为会一击即溃,没想到李祺还能撑住,徐增寿怎么能不害怕。
“我不想跟你废话了,到底该怎么办?”
柳淳笑了笑,“现在我们手上还有多少纸币?”
“不到五十万贯。”
“那好,明天全数抛出,一点不要留!”柳淳补充道:“就按照市价的六折抛售!”
“疯了!”
徐增寿觉得除了这两个字,已经没有能形容柳淳的了。
“连一点钱都不留吗?”
“留不留有什么差别?如果能借到,最好再多借一点才好呢!”
徐增寿已经懒得多听了,不管怎么样,明天就是最后的日子,成败在此一举,不管怎么样,他也不用受折磨了。
大不了跑去云南,投靠沐英。听说那边风景好,姑娘漂亮……就不信了,债主还能跑去云南找他?
徐增寿已经做好了逃跑的打算。
柳淳就比他从容多了,跑什么,还有陛下和太子在呢!按规矩玩,能赢就赢,赢不了,就让老朱出手,把桌子砸了。
金融搏杀,最终还是要比拼真正的力量,谁更不要脸,谁就能笑到最后。柳淳没去把李祺的女儿扣起来,就已经算是仁慈了。
一夜过去,太阳再度爬升起来少有的冬日暖阳,撒在了人们的身上,只是人们丝毫感觉不到暖意,心里更加寒凉。
尤其是许多商铺,出现了抢购的人潮,他们挥舞着手里的纸币,疯狂抢购一切东西,丝绸布匹,甚至骡马牲口,几乎没人讲价,他们似乎都觉得纸币烧手,恨不得立刻花出去才好。
有些商铺故意提高了价钱,哪知道对方连眼睛都不眨。
拿到了纸币的掌柜的,开始犹豫了。
挤兑苏州钱庄的事情,他们是知道的,可这些日子,不断有人告诉他们,苏州商人,同气连枝,要相信钱庄的实力,危机是暂时的,很快就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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