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众人离去,大监三宝方近前小心道:“陛下,您今日一刻未曾歇息,不如奴侍候您躺下小憩片刻。”
元宏并未答话,只缓步行至窗前,望着众人离去的背影,喃喃道:“太子鲜少往永合殿,今日怎得突然前往,且又是子恪与冯娷叙话之际…莫不是有人窥探永合殿,且有意离间太子与永合殿?倘若如此,此人之心着实险恶…”
元宏何等聪明之人,只平日里忙于前朝,甚少思虑后宫之事。今日出此风波,待静下心来,即刻想到原因所在。
略略思忖,元宏对三宝道:“你去查查,究竟何人敢窥探永合殿。”
三宝熟谙后宫之事,只事涉太子不便随意出口。此时闻皇帝之言,三宝道:“此事奴责无旁贷…奴先寻掖庭令,将永合殿宫婢名册调档。”
元宏微微颔首,道:“你倒是与朕不谋而合,永合殿侍奉的宫婢定是逃不了干系。查,定要一查到底,此事若不水落石出,这后宫将无宁日。”
且说元宏令咸阳王元禧对太子元恂行鞭刑,毕竟当朝太子,元禧一来顾念叔侄情义,二来亦恐太子日后君临天下行报复之举,故元禧虽不敢抗旨不遵,亦不过敷衍了事。
因元禧手下留情,元恂不过皮肉之伤,无甚紧要。为免皇帝疑心,元禧仍着元恂趴于辇榻之上,对外只道太子伤重,亲送其回府。
入了府邸,由内侍们侍奉元恂躺下落定,留了近身的太子府内侍总领成亮随侍,元恂便屏退左右,只叔侄二人于室内叙话。
元禧先开了口:“臣冒犯太子,还望太子恕罪。”
元恂摆了摆手,道:“皇叔已是手下留情,吾自是感激不尽,又岂会再怪罪皇叔?”
元禧道:“臣受命于陛下,亦是不得已而为之。太子矜贵,怎受得了百鞭之刑。”
示意成亮为自己涂抹药酒,元恂怏怏道:“今日明明元恪有错在先,吾不过轻轻教训几下元恪与元瑛,阿耶便动气如此,未免有失公允。”
元禧摇了摇头,道:“太子您本是有理之人,却不该伤及温惠公主…”
不及元禧言罢,元恂便忿忿道:“阿耶偏宠左昭仪母女人尽皆知,只吾未曾料及阿耶宁愿信汪氏那个贱奴而不信吾!吾不过轻轻推了一把元淑,她站不稳倒地那是她自己之过,与吾何干?”
“啊呀,轻着点!”元恂吆喝成亮道。成亮垂首连连应下,复又轻轻为元恂涂抹药酒。
元恂吆喝罢,接着又道:“阿耶不去怪那些乳母们缘何未将元淑看好,倒是来指责吾,且因此些微不足道之事竟又提废黜之事…吾乃阿耶长子,又蒙皇曾祖母钦命为太子,阿耶却几次三番要将吾废黜,着实令吾心寒!”
元禧本只为示好元恂,不曾想元恂竟口无遮拦,道出如此逾矩之言。元禧不便接言,又不愿开罪元恂,于是垂首道:“太子您乃大魏储君,已是告奉先祖,祭祀宗庙,岂能说废就废?”
垂首作揖,元禧又接着道:“太子今日虽为皮肉之伤,亦当好生休养才是…陛下令臣代刑,臣还须回宫复命,臣先行告退。”
待元恂应下,元禧又道一些关切之言,方才起身离去,自是不在话下。
不及日落时分,永合殿发生之事已阖宫尽知。
昌霞殿内,白玉香炉青烟袅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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