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王安风离开了梦月雪宅院之后,已经过去了一炷香的时间。
梦月雪坐在床边,手掌握着川连的手掌,枯瘦如柴的手指和少女的手掌衬托在一起,予人颇大的冲击,这屋里的百姓缩在一起,若是平日里看到那一幕画面,他们的心中多少都还会有些许的好奇,可此时心中难安,却是没有交头接耳的兴趣。
街道上,听得到阵阵惨叫的声音。
梦月雪面容依旧冷静,可握着川连的手掌,却在微不可查地颤抖着。
身为一名学医之人,在现在这种最需要她的时候,却呆在了这里,却选择了袖手旁观,尽管无人指责她,可少女心中却已经满是罪恶。
她抬眸看着双眸紧闭的川连,心中罕见出现了些许的软弱。
我该怎么办?师兄……
你如果还醒着,
该多好。
梦月雪抿了抿唇,双目闭阖,仿佛这样就能把自己和外面传来的惨叫隔绝起来,仿佛只要这样去做,就能不必再思考什么选择,什么决定。
就像是小时候和师兄在山上玩捉迷藏一样。
只要捂住眼睛,就好像师兄就再也抓不住自己了。
是选择放下自己的师兄,抛下宛如自己最后血亲一样亲近的人,出去救治其他的人。
还是选择对外面的惨嚎声音听而不见,呆在这里,防止师兄发生意外。
是选择亲情或者更为深沉些的感情,还是选择道德上的职责。
世上最艰难的永远都不是对与错的角逐,而是在这个时候,你只能在两个同样珍视,同样都是正确的选项当中,选择其中一种,而放弃另外一种。
并且,放弃了的那个,就真的不存在了。
无论在其他人眼中,这东西是否完好,这件事情也真的并没有发生什么危险,可你自己知道,在这个时候,你放弃了它。
这样的判断即便是对于一个久经世事的中年人而言,都极为残酷,何况于梦月雪只不过是一个十六岁的少女,更何况,她之所以能够在处处危机的江湖当中支撑到现在,恰恰是为了川连。
这种情况下,没有任何人会苛责她的选择,也没有任何人有资格。
那些大放阙词的人,并没有处于她这般的境地之中。
可尽管如此,少女却仍旧表现出了异样,牙齿不自觉咬在了下唇之上,微微用力,咬出了一个浅浅的印痕,嘴唇裂开,有殷红色的血痕自唇边滑落。
腔内一时满是甜腥。
师兄,我该怎么做……
我该怎么做……
爷爷。
………………………………………………
长街之上。
腰胯战刀的中年捕头大步疾行。
他身为九品武者,若是当真不顾代价,疯狂疾奔,段时间的速度几乎不亚于奔马,此时一边狂奔,一边运气于喉,按着那老大夫的嘱咐,放声大喊道:
“医家学子,出来!”
“这个时候就不要躲着了,有中毒的乡亲们需要你们,快出来啊……”
“去回春堂,带着药材去回春堂,整个回春堂里面已经摆满了中毒的百姓!”
“人命至重,有贵千金!”
耳畔隐隐约约传来了声音,梦月雪猛地睁开眼睛,看着眼前的川连,只当作是自己这段时间过于疲惫,产生了幻听。
可这声音却逐渐清晰起来,显然有人正在外面大喊狂奔,不知道已经喊了多久,那本应该粗狂明亮的声音,此时已经极为沙哑,仿佛三天没有喝过水一样。
可就算这声音已经沙哑到了这种程度,可那人却没有丝毫的放松。
沙哑的声音依旧在竭力嘶喊,竟有几分惨烈的气息。
“人命至重,有贵千金!”
梦月雪忍不住站起身来,可方才朝着旁边踏出一步,身子却又猛地僵硬。
不,不能……
片刻之后,那声音逐渐远去,梦月雪踉跄了两步,无力坐下,面目之上,浮现自嘲之色,只是转眸看向川连,正在此时,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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