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小丫鬟领着一个穿着杏白色襦裙的十来岁的女孩子进来了。
“我听这丫头说,少奶奶要传管事。孙大掌事和顾妈妈、方妈妈都睡下了,我就过来拜见您。”七夕微笑着行了礼:“我是您的大丫鬟七夕,伺候您五六年了,您上次认了名,如今可还记得?”
她温文尔雅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引导般的耐心与温柔。
如果自己记得没错,这个叫七夕的大丫鬟,是徐策专程交代了她“是可以完完全全信任的人”。
不是所有的大丫鬟都能得到这样的评价;譬如徐府出身的紫月,徐策就嘱咐她道:“是徐家的家生子,不是你带来的陪嫁,多少隔了一层。”
傅锦仪心里好歹放松了一下子,夸了那个传话的小丫头懂事,随后道:“七夕姐姐!我睡不着,想和你说说话!你坐过来好不好!”
七夕连忙搬了个小杌子放在床边上,虚虚地坐了半边。
“少奶奶想问些什么?”七夕笑着道:“是不是因为,今日国公夫人说了傅家的事情?”
傅锦仪笑着道:“就是勾起了我的胃口!知道了一部分,就想知道更多!”
说着犹豫了一瞬间,在心底强烈的呼唤下,她轻轻道:“我想知道……我那个三姐姐,似乎很不同凡响!她因为嫁给了罪臣才被新皇处死的!她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呀!”
所有的娘家亲眷里,最引起她兴趣的,就是这个三姐姐了。
七夕的脸色变了一下子。
“您是说三姑奶奶……啊不!傅妙仪!她犯下谋反大罪,早就被傅家出族了!”七夕道:“您既然要听,我就从头到尾地和您细说吧!”
傅锦仪连忙点了头,七夕毫无保留地从十年前开始讲起,讲傅妙仪年幼进府后如何站稳脚跟、如何抢了嫡长女傅华仪在府中的地位、如何与谢氏合谋害死傅华仪风光嫁入侯府、又如何落难被侯府休弃,最终无奈嫁给了当朝大宦官梁进忠,可惜命不好,豫王李澄居然落败了,她和梁进忠也被牵连成了反贼,最后被新皇下旨处死,下场凄惨。
“说起来……您一路逃出宫廷,途中被人追杀险些丧命、最后来流落民间,都是这傅妙仪在作怪!”七夕说着神色愤然起来:“那个时候,外头李澄兵败了,您却被困在永寿宫!她一心要杀了您,仓惶逃命时还下令把您捆了做人质……哦对了,她可是谋反的主犯,圣上的旨意是车裂!行刑的那天,五匹马车拉着她的头和四肢,呼哧呼哧地费了整整一个时辰,才把人给撕开了!那场面,啧啧……”
活生生撕开的!还撕了一个时辰!
人的骨骼和关节还真够硬的!
傅锦仪打了个哆嗦,却还是问道:“怎么不凌迟呢?”
对傅妙仪这个人,心底里似乎埋着莫名其妙的仇恨。
“凌迟是很费事儿的!一是要杀的犯人多了,圣上顾不过来。凌迟要剐一整天呢,也没有那么多手艺精干的刽子手!”七夕解释道:“再则,一小刀一小刀地割肉,听着不俗,实则很无聊!圣上也觉着凌迟的场面不够震撼,不能很好地起到立威的作用!反正车裂也是出了名的求死不得活受罪!哦对了,梁进忠倒是被凌迟的!”
傅锦仪点了点头。
“一嫁侯府,二嫁宦官,还能成为新皇都咬牙切齿的大逆犯,倒是个奇女子了。”傅锦仪淡淡地笑道:“她若是当初能留在萧家,就算过得不好,也不至于落个这样的死相,果然是命不好。对了,我听说萧家被新皇加了恩典?说是因为萧家曾在夺嫡中出过力的!”
傅锦仪原只是随口一问,不料七夕笑道:“什么加了恩典,萧家才是一窝的倒霉蛋呢!萧家是墙头草,原本还是被废黜的六皇子的母族,后头差点被先帝抄家灭族……新皇登基后,说是但凡从龙出过力的,都既往不咎、加官进爵,又念在武安伯身患重病的份上,给了他一个三品礼部典仪的闲职。原本是一桩小事,谁料您的父亲傅大人上书,参了他一本!”
傅锦仪忍不住睁大了眼睛。
又扯上傅家了!
“萧家就是大姑奶奶当年的婆家!”七夕面露神秘道:“是萧家害死了大姑奶奶,傅家从前碍于局势不敢声张,如今圣上论功行赏,傅家、徐家都在显赫之列,便翻出了旧账来……傅家拿出了切实的证据,还求到了咱们大将军头上,因为当初有几个证人都是武安伯的下属,如今归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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