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可以想象,讲经的背后是更多利欲熏心的纷争,此时吐沫横飞的场面,只是这场战争露出的冰山一角。弘安师父入驻明觉寺,根本就是在整个北方的出家人里卷起了惊涛骇浪!
而且这明觉寺毕竟是国寺,出家人里,谁不想在这地方出人头地?静缘师父是何等不容易才得到今日上座大弟子的位子,若就此被弘安打压下去……她这辈子的金身和前途就全没了。
甚至……如果弘安师父真的一路赢下去,不单静缘师父主持的位子会化为泡影,连北地的领袖善秀大师,都会被南党打压。再等南党彻底得到皇室的支持,这天下就没有北党的立足之地了。
前头的争论越发激烈,在静缘师太口若悬河的阐述中,弘安师父适时地插了一句话。结果这话一落,边上另一位瘦瘦高高、年纪稍轻的师父竟打断两人争论,径自插话进来,声色还相当急促高亢。
若不是碍着出家人的身份和涵养,这三个人都快打起来了。
偏偏下头听众们看戏不怕台高。越是这样的杂乱场面,大家越欣喜若狂,想要看这一次讲经还能讲出何等热闹。
终于,三声沉闷的钟声从遥远的天际传来。
师父们心不甘情不愿地闭上了嘴——这一上午已经过去了,现在到饭点了。
傅锦仪也直到这会儿才发现自己的两腿都麻得不能动了。她眼角微微抽搐——似乎陪伴林氏住在明觉寺的日子也不会太难熬!光顾着看师父们争吵,这时候过得倒也飞快,哪还顾忌自己的腿!
两个尼姑极有眼色,上来把她扶起来了。林氏慢悠悠地站起来,神色如常,步履稳健,似乎这一上午不是跪过来的而是坐过来的。
众人和台上讲经的师父们互相行了合十礼。师父们率先出殿门,后头大家才熙熙攘攘地涌向大门处。傅锦仪这边,尼姑们等下头众人走得零零散散了,才笑道:“安定侯太夫人和夫人请随贫尼去方才的竹林吧,斋饭都摆在那儿了。”
既然花够了钱就能图个舒心,傅锦仪和林氏不会和留在寺庙里的香客们一同在偌大的饭厅里用膳。两人含笑道了谢,跟随师父们往后头去。等回到竹林,住院里都由下人们布置妥当,尼姑们还额外添置了不少清雅的器皿用具等,饭桌上一一摆上了斋饭。
傅锦仪不喜欢茹素。
事实上也是如此。虽然作为国寺的明觉寺里拥有远近闻名的素斋宴席,还有几位擅长烹饪素食的师太曾受到皇室的褒奖,但即便眼前摆满了银丰清蒸笋尖、寿山山药、双色红豆玫瑰饼一类色香味俱全的素食,她也提不起一点兴趣。
也罢,口腹之欲不必太过挑剔。
婆媳两人入座用膳。林氏对几道招牌素食赞不绝口,并命令傅锦仪道:“成日里吃那些山珍海味,并没有保养身体的作用,反倒还会积油。你更应该趁着年轻注重饮食,等年纪大了再小心可就晚了。”
一边说一边在傅锦仪碗里塞满了绿油油的菠菜和小白菜一类。
傅锦仪忍着胃里的酸水一口一口地往嘴里塞。
等用完了膳食,傅锦仪不敢耽搁,先领着得力的心腹亲自去各个房间查看,尤其是林氏的卧房。下午的时候弘安大师没有讲经的安排,但林氏早已准备要去求一副平安签的。傅锦仪将林氏交代给那几个伺候周全的尼姑,自个儿则先行从后山离开。在寺庙里小住半个月不是一件小事,她要回府一趟,安排杂物和中馈,并见一见徐策。
徐策先前得了下人们传信,中午从军机处专程跑回来了。
傅锦仪回府的时候,他还顺手领着随从们把府里的琐事草草安排了,并在各个要紧的宅院里都安置了护卫,以便在三个主子都外出的这段时间里严守门户。傅锦仪回来四处瞧了瞧,看下人们都领了各自的差事、四处安置周全,还有许多武艺高强的亲兵守卫,想了一想倒没觉着有什么不妥了。
“你真要去淮南?说是去三个月?”傅锦仪皱着眉头再次追问道。
徐策在正房的寝室里头翻箱倒柜,自个儿把几件盔甲找出来了,道:“这是圣旨,命令我带兵围剿反贼的。”又微微一笑:“我很快回来,用不上三个月。”
傅锦仪微微惊愕。
“就算淮南是你的根基、还有林伯父的嫡系帮忙,可咱们回京城的那一路上,是亲眼见过了反贼的猖狂,哪里能说剿灭就剿灭了?向来武将在外征战,三五年地奋战在沙场上都是常事!”傅锦仪心里有些担忧,顿一顿,又压低了声色,道:
“你同我说实话。我读过不少古籍、史书、兵书,我知道……历代帝王把武将外派,却又不支持粮草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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