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徐太后的目光如刀子一般刮过来:“傅锦仪,哀家到底在等什么,不需要你来过问!眼下你也只能等下去,若是等不到,那就是你的命数了。”
傅锦仪浑身僵硬。
“太后娘娘,您没有遵守承诺。”她撑着最后的力气道:“寻常人都有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作为王,对臣子的承诺更是不能违背的,否则日后再也没有人会效忠您了……”
徐太后冷厉的神色缓缓平和下去,重新换上了一副慈和的面孔。
“你错了。哀家何曾言而无信?只是承诺一事,对活人有用,对你这样的死人,似乎没有用吧?”她平静地看着傅锦仪。
傅锦仪的脸色变得煞白。
徐太后她……就算自己真的死了,她也必须等到徐策回来!
如果自己能活到那个时候,那自然是皆大欢喜;可如果活不到……徐策会做出所有能做的来作为报复。
徐太后宁可冒着自己病死、徐策反叛的风险,也不愿意失去威胁徐策的机会!这样的选择……
只是下一瞬,一位神色张皇的女官猛地从门外扑进来了,呼喊道:“太后娘娘,不好了,不好了!明觉寺的那位皇子……薨了!”
徐太后缓慢地站起来,面庞肃穆却从容。
“慌什么!”她轻斥道,旋即凝出一抹意味莫名的笑:“有什么不好的呢?这很好,非常好。备轿,我们去明觉寺!”
***
和昨夜的“热闹”不同,今日清晨的明觉寺里,再也没有了多余的人影。
不论是香客还是女尼,此时都龟缩在自己的天地中,甚至不少香客从明觉寺里告辞归家了——唯一进入大雄宝殿的,是一队明黄色的仪仗。
被拱卫在中央、坐在八人抬的龙椅上的,是年轻而强健的圣上。
“圣上!”徐太后显然先皇帝一步到达了宝殿。她从供奉灵堂的偏室的台阶上步履蹒跚地奔下来,老泪纵横道:“皇儿!你为何现在才来!哀家的孙儿已经……殡天了啊!”
皇帝从龙椅上缓慢地下来了。
和徐太后满面的悲怆不同,他神色空洞,几乎是愣了一瞬间才看向了自己的母亲。半晌,他喃喃地呼出一口气:“母后……朕是刚得到消息的,朕没有想到会这样……朕原本以为他能撑过去的,明面上是来明觉寺做法事祈福,实则是明觉寺有一位弘业师父,擅长治疗瘟疫的病症……如此既能医治他,又能掩人耳目,防止他被人暗算。宫内御医平庸无能,明觉寺自有神医妙手,朕以为他福泽深重,不会有事的!”
徐太后早已嚎啕大哭。
“皇儿啊!你,你太大意了!你怎么能将这孩子一个人扔在明觉寺呢!”徐太后大哭着斥责道:“你自登基后就忘记了哀家的教诲,你做事情不周全啊!现在这孩子已经没了!你虽年过三十但膝下子嗣不丰,这么好的孩子,一夜之间就……你是真龙天子,是上天选中的人,这种时候你应当亲自陪着他,庇护他,无论是小人还是鬼神都不敢靠近!”
许是被徐太后的哭声所感染了,皇帝终于像个孩子一样捧着脸痛哭起来。
“母后,朕错了,都是朕的错啊!从前听弘安大师讲经,朕知道,是朕造了太多的杀业,才报应在了朕的孩子身上!有一件事朕一直不敢回禀母后,当年朕对先皇投毒,先皇七年之后才查出来……先皇废黜朕的储君之位的前一天晚上,曾对朕下过诅咒!先皇指着朕,骂道,朕作为儿子毒杀父亲,报应就会加之到朕的子孙上!朕将不会有子孙的缘分,不是皇子谋杀朕,就是朕克死皇子……这孩子的病,都是朕的错啊!”
徐太后怔怔地望着他。
“不,不是这样的……皇儿!这话日后不可再说了,谋害先皇的人是李澄,不是你!”徐太后咬着牙:“你已经是天子了,天子没有错!就算有,那也是他人的过错!至于先皇……他只是一个平庸无能、又愚昧荒唐的君主!他真要报应你,就报应在哀家身上吧!”
皇帝早已泣不成声。
“皇儿啊,你还是快去瞧瞧哀家那可怜的皇孙吧。”徐太后悲怆地劝他道:“那孩子是清晨时分走的,他一定很想见见你……莫要太伤心了,孩子日后还会有的,还有皇后,她身为母亲才是这世上最伤心的人,你若再如此悲切,又要如何宽慰皇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