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她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我没事。”
周老太太急于掩饰刚才和周德梅相见时的不正常反应,竟是没注意到身边许星摇的反应。
她心疼地去拉她的手:“丫头,怎么了?跟外婆说……”
许星摇闭了闭眼,忍下苦涩酸楚,“我没事,太晚了,您这么晚过来也累了,休息吧,明天再说这些。”
现在在陆家,她可以说是被放在第一位的。
这话一出,沈明诗立马挥挥手:“好,好,都去睡都去睡。管家,你安顿好老太太。旁的明天说!”
老太太说的这些话,她听着了,却并无原谅之意。
她的摇摇,本应一生享尽宠爱,凭借天赋与努力,走着一片光明的坦途。却因这些腌臜,硬生生受了十七年的苦,与他们骨肉分离了十七年!
即使老太太待她好,那又如何?还能好得过他们亲生父母吗?还能给她多好的物质条件吗!
原谅二字,岂是能轻易说出口的?!
老太太做得再多,做得再好,即使给出了自己的一切,也不足以换来“原谅”这两个字。
沈明诗很清醒,她觉得她这辈子都没有这么清醒过。
不过现下最重要的不是这些,是她的宝贝,是她的摇摇。
众人各自回屋后,她想着刚才摇摇的反应,到底是不放心,去了她的房间,敲门。
许星摇很难受,她在写作业。
沉浸在作业中,能减轻一点她的痛苦。
可是今天不知怎么回事,她怎么也无法完全投入到作业中。
听到敲门声,她犹豫了下,还是让人进来。
沈明诗给她端了一小碗燕窝,睡前喝正好。她温柔地笑着说:“还在写作业吗?”
许星摇把笔一扔。
“没。”
沈明诗宠溺地笑了笑,“休息一下。来,喝点燕窝,美容养颜,对身体也好。女孩子多喝点,很好的。”
许星摇看了一眼,没什么兴趣地又移走了目光。
“摇摇,可以跟妈妈说说,刚刚怎么了吗?怎么这么难过呀。”她把碗放在桌上,把她揽进怀里,轻轻抚摸她的头发,安抚着她的心情。
许星摇沉默。
甚至对她的怀抱有点抵触。
她感觉,她现在对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一个人,都是抵触的了。
许星摇,没救了。
“摇摇,你告诉告诉妈妈嘛……”沈明诗跟女儿撒着娇,见她仍不肯说,沈明诗便试着猜测:“是不是…因为外婆?外婆说的那些话,让我们摇摇不高兴啦?”
她感觉到她怀里的人儿动了动。
“摇摇,跟妈妈说说,你在想什么,好吗?妈妈很想,很想很想知道。真的。妈妈不会伤害你,妈妈会是这个世界上最爱你的人。”沈明诗揉了揉她的头,想给予脆弱无助的女儿一点力量,她的话里有技巧,她在利用重复来强调、来加强自己话的可信度。
许星摇的抵触被她一点一点地抚平。
她轻一眨眼。
终是将话说出。
“我与外婆许久未见。
“一度以为,她是世界上最爱我的人,她的爱,也是世界上最纯粹,最没有杂质的爱。
“直到今天,她说出那些话,我才知道,原来她对我的爱还有很多别称,叫做‘弥补’,叫做‘亏欠’,叫做‘偿还’。我也才知道,原来这些事情,她全都知道,只是不说,即使她爱我,她也不会告诉我。
“在她拿她对我的爱来做交易,试图让你们放过周淑兰他们的时候,我在想,原来她最爱的不是我,她最爱的是她的女儿,是周淑兰。那——”
“我算什么?”
女孩的情绪濒临崩溃,“那我,到底算什么?”
“外婆她不爱我!
“她爱的,终究只是她自己,是她的女儿!
“我所认为的她对我的爱,不过是为了有朝一日东窗事发,她可以为她的女儿开脱!”
说着说着,她终于是歇斯底里地喊了出来心底里所有的想法,同时,情绪也彻彻底底地崩溃了。
这个小小的人儿,心里不知道有多苦,不知道藏了多少的东西。
也不知道,她有多么地让人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