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打量李满囤,心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没成想,她爹现都知道去府城订家具了。
库房出来,锁好门。李满囤、红枣、李桃花、全喜娘又去客堂看那些不在嫁妆里的聘礼。
聘礼里下剩的头一样,便是两担喜饼。
“喜饼?”
李满囤看着面前箩筐里每一个都烤得金灿灿、油亮亮,饼面还敲了红双喜的喜饼问全喜娘:“这是干啥用的?”
红枣前世倒是吃过喜饼,但这世却还是第一次见,所以她便就没有出声。
全喜娘笑道:“李老爷,聘礼里的喜饼是男方帮女方准备的给亲友报喜时用的礼品!”
闻言李满囤明白了,随手便拿了喜饼分给周围人吃,然后自己也吃。
一口咬下去,李满囤尝到喜饼包裹在酥松外皮里的香甜细滑还带着股玫瑰香的豆沙馅时,不觉咂舌:好吃!
吃完一个喜饼,李满囤把左手心里接着的饼渣全部倒进嘴里后方才算计:一担六十斤,两担一百二十斤,这要是全送给族人,一家就是近四斤——送太多了!
李满囤目数了一筐饼的数,发现不多不少,正好是三百个。如此四筐饼,便是一千两百个。
算清喜饼的数量,李满囤拿了油纸袋来装喜饼。
红枣看他爹,一个袋子装十二个馅饼,便也过来帮忙。
见状李满囤笑道:“红枣,你帮我把这筐饼都装到袋子里!”
闻言,李桃花、全喜娘也来帮忙。
人多力量大,不一会儿就装好了二十五袋子饼。
“全喜娘,这两袋饼给你!”说着话李满囤儿给了全喜娘两袋饼,全喜娘自是一番感谢。
然后李满囤有拿出给洪媒婆、朱中人、铺子以及铺子周围邻居的十四袋子饼给余庄头,让他一会儿乘潘安的骡车进城送去。
下剩的九袋饼李满囤则装进了篮子。
“这饼我一会儿带到村里去,”李满囤告诉红枣:“村里八个里正里甲一人一包,然后何稳婆一包。红枣,你帮我想想,可有遗漏?”
红枣认真想了想后笑道:“爹,您想得很妥当了!”
闻言李满囤笑了笑,然后又吩咐余庄头道:“余庄头,这饼你拿一筐去给庄里人吃!今儿大家帮着招待客人都辛苦了!”
“然后是张乙、陆虎,四丫,还有你家里的,他们几个这些天都忙坏了,你多给他们几个饼吃!”
余庄头一听自是连连答应。
嫁妆单子后面的三牲都是活物,让余庄头安排人养着,然后到日子宰杀就行——不过,目测,六头猪是一准地吃不了了。
十二条鱼,回礼时原已回了一半,现还有的六条,李满囤便让张乙、四丫拿去收拾了炸成丸子,给庄里人一家一碗分了吃!
上回李贵雨定亲时用的鱼,李满囤想:他爹和满仓既然一条也没给他回,那他家红枣小定的鱼他也就不送——他也不让他们“余”。
接下来的酒、干果、糖收好留着后面迎娶时用倒也罢了,但鲜果却是存不住的。
于是李满囤又拿篮子装了西瓜、葡萄、石榴、莲子给全喜娘,然后又如样装了四个篮子准备送给至亲。
处理好聘礼,李满囤让余庄头等潘安家来后一并捎了全喜娘家去,他自己则换了短衣推了两筐子喜饼和四篮子水果去高庄村送人。
因为男女分席,且席上又喝了酒,李满仓是进家后才注意到李玉凤一直拿手捂脸。李满仓心中奇怪立就问了出来:“玉凤的脸咋了,干啥捂着?”
走在前头的李高地闻声也回了头。
一直认为女孩都是赔钱货的李高地头回发现这女孩时来运转发达起来的势头比起男人来一点也不差。
比如他儿子李满囤,李高地想:去年不过得了个小庄子,便已是他们李氏在高庄村立足五十多年来发家第一人了。而红枣,今儿得的一份聘礼却当了满囤十个庄子——别说他们李氏一族了,就是放眼整个雉水城,也是闻所未闻。
这照李满园的话说就是红枣这一嫁,功成名就,比起当年谢老太爷金榜题名也不差什么了!
今儿红枣的瞬间暴富对李高地的冲击巨大,以致连李玉凤在李高地心目中的地位都有了质的提高——他难得的关心了一回李玉凤。
看到她爹和她爷的目光都落到了她身上,李玉凤莫名就想起了祠堂外的水潭子,然后就恐惧的捂着脸并不敢抬头。
郭氏下意识地看向于氏,不想于氏眼皮子抬都没抬,一副与我没关的撇清模样自进了卧房。
郭氏没法,只得硬着头皮道:“当家的,这事儿咱们进屋去说吧?”
李满仓一听便知事情有异,脸色登时难看起来。李高地没有李满仓的机敏,嘴里只道:“什么事儿,藏藏掖掖的象个什么样子?”
郭氏情知这事儿瞒不过,便嘱咐了长子李贵雨同他两个兄弟去他屋温书,自己则推了李玉凤进堂屋后压低嗓子喝道:“玉凤,给你爷和你爹跪下!”
李玉凤原本就心里害怕,现听她娘一喝,腿一软就扑通跪地上了。
李高地……
李满仓的眉则深深地拧了起来……
“爹,当家的,”郭氏道:“今儿玉凤在大哥家时因误听了旁人的话,差点坏了红枣的好事。我当时在旁边气不过,就抬手给了她一巴掌!”
“啥误导?”李高地地思路立就偏了,李满仓则看着自己紧握到一处的双手没有出声。
“爹,这事儿,我不大好说。总之,玉凤误听了旁人的话,”郭氏咬牙道:“以为拿来的婚书是她的,就过去问红枣,然后被大姑给骂了,骂得很难听!”
“又是桃花搞事?”李高地气道:“她就不能消停点?”
“对了,玉凤是听谁说婚书是她的?”
闻言,郭氏看向李玉凤。李玉凤不傻,当下检举道:“爷爷,是大嬢嬢说的。大嬢嬢说她认识字,说这婚书上是爷长孙女的婚书!”
由此李高地便想起婚书上的“元嫡长孙女”几个字,然后瞬间就想明白了事情的原因。
“鬼迷心窍!”李高地气骂道。
“过去几天家里到底在给谁说亲,这心里不知道吗?不是自己个糊涂猪油蒙了心,有了旁的想头,能别人说啥就是啥了?”
“你,你,”李高地指着李玉凤气吗骂道:“你简直是不要脸,有辱门风!”
李玉凤……
郭氏……
俗话说:“不聋不哑不做翁姑”。对于家务,李高地虽不大管,但心里却也有自己的尺杆——他绝不许人给他脸上抹黑。
比如三个儿子里他先前最宠李满园,但为了两块布,他该送祠堂照送祠堂,一点也不含糊。
现李玉凤做下如此不名誉的事,李高地气骂过后,立站起来道:“满仓,同我去找族长。郭家的,你就看着这个不要脸的在这儿跪着!”
丢下话,李高地气呼呼地出了堂屋,李满仓紧紧跟上。
郭氏下意识地叫了一声:“当家的!”
李满仓停住脚步低声道:“我得跟去瞧瞧族长怎么说?”
郭氏不敢再拦,只能看着李满仓追着李高地走了。
李玉凤看她爹和她爷都出了门,方才胆战心惊地问郭氏道:“娘,我是不是要被族里沉潭了?”
话语间李玉凤的眼泪落了下来。“娘,”李玉凤哽咽道:“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
说着话,李玉凤长身抱住郭氏的大腿埋头嚎啕大哭道:“娘,你救救我,你一定救救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