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点头,笑道:“二太太,十三太太,看来今年就又是只咱们上山了!咱们这就走吧!”
云氏虽说也是小脚,但因过去十来年每天风雨无阻去五福院晨昏定省的缘故,无论体力还是脚力比族里其他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妇人强健,多走这点山路并不在话下。
红枣不知内情,她看云氏步子迈得比刘氏和甄氏都稳,心中佩服——真是人不可貌相,红枣暗想:她婆婆看着娇滴滴的,风一吹就倒的美人样,没成想倒是比旁人更受得累。
果然越近山顶,兰草越多,不过近道入眼处的花枝都叫先上山的男人们给糟蹋没了,满目都是剪秃掉的花茎和扯烂丢弃地的残花。
想摘名品兰花的红枣……
刘氏对着一地狼藉和云氏甄氏笑道:“咱们来晚了,说不得只能往远处寻一寻了!”
云氏闻言点点头。每年都是如此,她都习惯了。横竖这假山上到处都是各色兰草,耐心点都能寻到合适的。
甄氏也没跟去年一样抱怨,她早先曾让人在假山隐蔽处种了够数的秋兰,她现只要悄悄取来就成。
看刘氏吩咐四个儿媳妇去摘秋兰,云氏也点名红枣道:“尚儿媳妇,你带人去摘些秋兰来!”
往年都是春花彩画她们去摘秋兰,她们知道假山上哪里有秋兰。但今年娶了儿媳妇,云氏便就叫红枣挂名领头了,这也有些倚重的意思。
红枣看刘氏四个儿媳妇每人都带了四个丫头去摘秋兰,而她家只她一个人带四个丫头摘——这人数虽是一比四,且她也不及她们熟悉环境,有地利优势,但她对上也不是全无胜算,比如她没裹脚,跑得快!
红枣答应一声,拿了彩画递来的竹剪,便问彩画道:“彩画姐姐,你是不是知道哪里有秋兰?”
彩画点头。
“那你带着芙蓉、碧苔和金菊跟往常一样去摘!”
“我四处看看!”
说着话,红枣撩起裙子便往刘氏长子谢子荇媳妇曹氏行进的方向跑,一双眼睛更似探照灯一样在草丛里搜寻。
曹氏小脚,走路不容易。红枣相信她去摘兰草一定是走两点间最短距离:直线!
红枣决意赶在曹氏之前摘走她的兰花,气死刘氏。
让她挑拣自己的脚大!红枣气鼓鼓地想:现她就让她见识见识她大脚的厉害!
连云氏在内所有人都没想到红枣会在突然间奔跑,一时间都有些怔愣,而待反应过来,刘氏立刻说云氏道:“大奶奶,不是我说啊,这儿媳妇进门不做规矩就是不行,你看尚儿这媳妇,性子野的,可还有点女子该有的贞静?”
“咱们家的粗使丫头,都没有这样的!”
云氏虽然也看不惯红枣蹦跑的样子,但她却是个护短的脾性。云氏当下只说:“二太太,重阳又名‘踏秋’,和三月三的上巳节‘踏春’一样,都是自古就有的玩笑游戏节日。”
“尚儿媳妇平时极懂规矩,今儿过节难得玩乐一回,有啥好说道的?”
刘氏……
红枣这世打过三年猪草,一双眼睛早已练就从草堆里搜寻某种特定植物的好本事,比如地头田间最常见的,但猪却挑嘴不吃的狗尾巴草。
当下红枣顺着曹氏行进的方向往石缝树荫等隐蔽处搜找,极容易地便发现了两块大石接缝里生出来的一丛秋兰,不由分说,拿起竹剪一支不留地全剪了——足剪了有九支兰花。
时曹氏在丫头的搀扶下才走了不到一半的路,当下看到自是又气又恨,偏却不能出口抱怨,于是便更气了!
剪了花,红枣站起身,在谢子芢媳妇和谢子苕媳妇间抉择了一下,便又干脆地斜插进谢子苕媳妇的寻花路线,搜寻起来。
碧苔看红枣抓着一把花跑,料想不方便,便捡起一个装竹剪的篮子,跑向了红枣。
她虽是个丫头,碧苔暗想,不好出头跟其他房的奶奶们抢花,但给自家小姐打个下手,帮着拿拿花,可是该的?
刘氏看红枣放着离她最近的庶子谢子蓉媳妇不管,而去寻隙她的小儿媳妇,心里那个恨啊——坏透了的小蹄子,刘氏暗骂:小小年纪,心肝就这么黑,老天没眼,咋还没摔折她的腿呢?
云氏瞧见红枣的作为也是哭笑不得。
尚儿媳妇人小心思重,云氏心知肚明:她定是恼刘氏刚说她的脚,所以搁现在报复呢!
“大奶奶,”刘氏问云氏道:“尚儿媳妇这么干,你真就不管吗?”
“管啥?”云氏装糊涂:“对了,她这么跑容易摔,等她回来我好好说说她!”
刘氏气得啥都不想说了。
缠裹的小脚走平路都不稳当,便遑论走泥地爬土坡了。所以红枣在有碧苔做后勤,帮着拿花的情况下,撒腿蹦跑,一个人竟抢摘了刘氏三个儿媳妇的花。
把二十来支秋兰理好,红枣当着刘氏的面问云氏道:“娘,您看这些够了吗?”
云氏点点头,笑道:“很够了!”
刘氏看着云氏,想听听她怎么说教红枣,结果没想云氏拿着帕子给红枣擦额角的汗,嘴里叮嘱道:“尚儿媳妇,这天凉了,似你这样跑一身汗,一会儿山风一吹可是容易受凉?”
“下回可别再这样跑了!”
刘氏……
一会儿彩画芙蓉也拿了兰花来,小诗、春花则采来了桂花。云氏看东西齐了,本想先走,但看到甄氏和谢子蓉媳妇也拿了兰桂来,便就站住了,略等了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