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家,希望他能帮上一把。
这官场上的事儿,大抵上要讲究一个互相帮助,或者称为官官相护,今天你有事我帮衬,明天我有事你才会帮衬我。陈县令当然是想帮张县令的,奈何一时半会没找到理由对付马家。正在这风口浪尖,突然马家就自己把机会送上门了。
陈县令轻咳了一声,在案桌后面坐直了身子,冷哼一声道:“姓齐的,你说这三个人投入了马家?”
齐管事低声道:“是!”
“你要帮他们改户籍?”陈县令开始冷笑。
齐管事还不知道出了问题,仍然恭敬地道:“是!”
“大胆!”陈县令将手中的惊堂木往桌子上一拍,“啪”地一声巨响,还真是惊堂木啊,好大的声音,吓得齐管事全身一颤。
“此时正在春赋时节,你带三个人来改户籍,哼!如此作派,分明就是想要‘诡寄’。”陈县令大声道:“你简直是罔顾国法,岂有此理!”
“咦?”陈县令这一番话说得齐管事全身一抖,满脸都是不可置信的神色,这陈县令没有少收马家的孝敬银子,怎么“诡寄”这么点小事也计较起来了?
刘管事虽然对着家里那些长工短工呼来喝去,一幅了不起的样子,面对着一个朝廷七品大官,却全身抖得像筛糠,颤声道:“县尊大人……这事儿……咱去年、前年……不是都办得好好的吗?怎么今年……”
“哼!”陈县令冷哼了一声道:“今年有个同僚送给我一本书,书的名字叫《兴革条例工属》,这本书里记了海瑞大人的训示:本县诡寄女户奩田等项,悉行禁革,俱不准冒免。”
朱元璋听到“有个同僚”四个字,心中闪电般一亮,心中暗暗好笑:齐管事,这下你要糟,如果我所料不差,肯定是澄城县的县令张斗耀出手了。谁叫你们不动脑子乱打架,连邻县知县的面子也敢扫,这下子看你怎么收场。如果你够聪明,现在就什么也别说了,赶紧告罪闪人,带着三个乡农撤退。要是你够傻,就再争取一下!
齐管事心里咯噔一声响,暗叫古怪,可惜以他的智商,实在想不通县尊大人这是在唱哪一出戏。如果是有大智慧的人,搞不懂想不通的事,就不能急着去做,应该赶紧回家想清楚。但齐管事的聪明只是小聪明,实际属于够傻的一类,他决定再争取一下:“县令大人,您和咱家大少爷的交情不是挺好的吗?何苦在这事儿上为难咱们马家?”
陈县令心中冷笑:你家大少爷再怎么和我交情好,也只是个普通士绅,张县令和我,那是同朝为官啊,我不帮他难道帮你们?再想深一层,得罪张县令的事也不会是马家大少指使的,因为马大少这人做事沉稳老辣,怎么可能去得罪邻县的县令,肯定是马二少在胡闹,我怎么可能卖马家二少那个纨绔废物面子。
他再次将惊堂木一拍,喝道:“来人啊,把姓齐的后面那三个刁民拖出来,他们妄图以‘诡异’逃脱税赋,给我重打三十大板。”
“是!”几个如狼似虎的衙役跳了出来,将那三个老实巴交的村民按倒在地,木板子落下,打得屁股噼啪作响。
齐管事脑门堵塞,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陈县令的手又一挥,下令道:“这姓齐的当堂明言想要诡寄,简直口无遮拦,给我掌嘴十下,叉出衙去!”
两个衙役冲了上来,一把提起齐管事,左右开弓,噼啪噼啪就是十个大嘴巴,抽得齐管事晕头转向,搞不清楚东南西北,直到被人拿棍子叉出大堂时,他还茫然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朱元璋和杨超两人跪在旁边,倒是没有被人对付,因为这事儿和他们两人不是直接相关,所以也没人理他们。杨超吓得尿都差点流了出来,打了几个滚,扶着齐管事就要退走。
朱元璋则悄悄地移动到了大堂的门口,看着齐管事满脸茫然之色,决定点醒一下这个笨蛋,以免他再带着自己来受辱。他突然扬声对着陈县令问道:“县尊大人,小人想向您打听一件事儿,送你《兴革条例工属》这本书的同僚,是谁啊?”
陈县令那张方方正正的国字脸突然面容一整,一双眼睛刷地一下盯在了朱元璋的身上。
咦?姓齐的不太聪明,但他带来这个家伙有水平!陈县令精神一振,既然对方有明白人儿,那就把话说明白吧,我就是要帮澄城张氏整你们,你们若是有本事,就赶紧去搬救兵吧。陈县令转过头去紧盯着齐管事,嘿嘿笑道:“送我《兴革条例工属》的同僚,是澄城县令张斗耀,姓齐的,你听明白了吗?”
齐管事顿时恍然大悟,这才明白今天为什么要挨十个大嘴巴,他感激地看了朱元璋一眼,然后转身对着陈县令跪拜到地:“谢县尊大人提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