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两日, 摇光从凡间历练归来,与苏苏说起很多趣事。
“我在凡间, 还见到了一个故人,你猜是谁?”摇光冲苏苏眨眼。
凡间?怎么会有故人。
苏苏摇头。
摇光道:“是东翼主之前那个义女,我没记错的话,叫做采双。先前我在蓬莱见过她几次,那副故作柔弱的模样让人不喜。没想到,这次在凡间相遇, 她的仙身没了,变成了一个垂垂老矣的凡人女子,坐在破庙中, 与一群乞丐抢食。”
苏苏低声道:“你是说,采双被送回了凡间?”
“对,东翼主以前不是最护她的吗, 此次怎如此心狠?”
苏苏突然想起乾坤袋中的紫金如意,还有那日采双说的话。她说沧九旻去寻鲛人泪来为她做聘礼, 有没有可能,鲛人泪并非聘礼……而是沧九旻拒绝娶她, 和东翼主的交换。
东翼主变成沧九旻打伤自己,可能也存在让自己和沧九旻决裂的心思。
苏苏有几分失神,洗剑池中沧九旻的教导,杏林里遇见自己和蓬莱弟子他的怒意, 还有每一日清晨的青果, 都在说明一件事——他从没有想过伤害自己。
“苏苏, 你怎么了?”摇光关切地问,“你与扶崖在一起这般久,怎么还不见你命魂修复?”
苏苏说:“没事。”
她突然不知道该怎样与沧九旻相处, 他们之间的一切,他并不欠自己。唯一有所亏欠的东翼主,拿出紫晶如意来道歉。
没有怨恨他的点,她有些茫然。
与自己合灵的并非月扶崖,是沧九旻,所以……他是她的道侣吗?命魂虚弱,无情道的影响越来越浅,她按住心脏,有种奇怪的感觉。
即便沧九旻真的是她道侣,似乎也没有那么糟糕。
苏苏还没想好该如何做,人间荒渊却迸发出滔天魔气。
事关三界,引起所有门派的重视。
沧九旻现在以月扶崖的身份留在衡阳,不日便要随衢玄子动身去荒渊。荒渊危险,苏苏现在的情况,没办法和他们一同前去。
知道这个消息以后,苏苏趴在桌上,盯着窗外一群叽叽喳喳的小灵鸟。
沧九旻怕她在仙殿无聊,把长泽的灵鸟全部弄到了仙殿外,也不知他怎么办到的,终身生活在长泽的灵鸟们委屈极了。
看着它们,她突然笑了笑。
夜里沧九旻回来,苏苏说:“我有样东西想给你,你要等我回来。”
沧九旻见她匆匆往外走,愣了愣:“去哪里?”
她摇摇头,道:“天亮之前,我一定会回来,你先别走啊。”
说罢,她跑出门外,朝长泽仙山去。
自受伤归来,她已经许久没有回长泽仙山了。
苏苏御剑,到一颗梧桐树中,取出一片红色翎羽。
这是她本体成年时掉落的翎羽,爹爹告诉她好好珍藏,将来或许能救她一命。
苏苏拿着翎羽,坐到天池边,打起精神,凝结灵气为丝,编织剑穗。
只有把自己的灵气融入翎羽,翎羽才能使用。
长泽山已是夜晚,天空繁星漫天,晚风习习。苏苏抵抗着命魂缺失的困意,让自己别睡过去。
她从来没有为沧九旻做过什么,但这次不一样,她突然想为他做些事。
她最好的东西,就是这片珍贵的翎羽。
很多年后,在梦境之外,苏苏忆起这一幕,那个时候她并不知道自己即便修炼了无情道,依旧心心念念把凤凰最宝贵的翎羽系在剑穗上,佑他安好。
天亮之前,她身体晃了晃。
沧九旻找到她时,她已经在天池边睡着了,手里紧紧攒着一条快要完成的剑穗。
红色的翎羽流转着充盈灵气,他盯着那条未完成的剑穗,眸光冷沉,不辩喜怒,把她抱了起来。
沧九旻轻嗤:“真就那么喜欢他?”
他握住她的手,在床边守着她,直到第一抹天光亮起,衡阳宗的人都在等他出发。
他在她唇上吻了吻:“走了。”
他信守承诺等她到天明,可是她自己没有醒过来。
沧九旻走之前,回头看到她掌心那条剑穗,嘲弄地笑了笑,反正也不是给他的。
明明下定决心扮演另一个人,可真的当看到她情根深种,对那个人好的模样,他心里依旧会翻涌铺天盖地的冷意。
一直到黄昏,苏苏才醒过来。
她追出去,发现衡阳宗的人已经出发了,她看着掌心剑穗,懊恼地叹了口气。
想了想,她连忙从乾坤袋里翻出一个小海螺。
可惜,小海螺只能把她的声音送到那头去,她听不见他们的话。
“爹爹,你能听见吗?沧……月扶崖在你身边吗?”
另一头,衢玄子看一眼闭目养神的沧九旻。
苏苏对着海螺,头一次有几分羞赧:“我有些话没来得及和他说,如果他在,你能把海螺给他吗?”
衢玄子何其聪慧,不用她讲,已经把海螺放在了沧九旻手中。
沧九旻不明所以,皱眉看他:“师尊?”
衢玄子笑而不语,摇摇头走远了。
手中海螺发出白色光芒,沧九旻听见她说:“有些话,本来之前想和你说的,但是没想到来不及,剑穗也来不及给你。你一定好好保重,平安归来。”
顿了顿,她又认真道:“等我命魂修补好了,我们四处去走走好不好?三界那么大,这世间的山川,流岚,人间的清晨与日暮。此前多有误会,相遇也不太好,但是往后,我也会好好待你的。”
沧九旻眉目柔和下来。
她……也会好好待他吗?
他刻意不去想自己与月扶崖的区别,只当她这番话是说给自己听的。
直到最后,苏苏笑着说:“我又在仙殿放了不少香兰草,我早就知道,你不讨厌这个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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