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宋知夏还是有些气呼呼的,“只是觉得人就是犯贱,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失去了才知道珍惜”
邵辉笑了一下,继续专心开车,“这本来就是人之常情,有什么好奇怪的”
宋知夏没有再开口,脸上的怒意一点一点褪去,变成了一股凄凉,她靠在座位上手抚上了自己的小腹,如果不是这个突如其来的孩子大概她也不会选择结婚,而邵辉也不会自己这么好。
她已经失去过一个孩子,还记得那种冰凉器械伸进身体内钝刀子割肉般的疼痛,而比身体更疼的是心底的负疚感,一个还未出世的孩子就被她活生生扼杀在了摇篮里。
这是多么残忍的一件事,宋知夏紧紧阖上眸子,在邵辉看不见的地方泪流满面。
婚礼当天热闹非凡,双方宾客都来了不少人,除过新郎新娘的同事外,还有看在宋老市长薄面上而来的政商名流。
虽然已经退休,但宋爸爸眉目间隐有威严,顾南风过去打了个招呼,他皱了皱眉头想说什么,又忍住了,只挥挥手,“你去陪知夏吧”
作为伴娘的她也不轻松,穿着七厘米的高跟鞋跑上跑下忙前忙后,还得替不宜饮酒的知夏挡酒,几圈下来,脸色微红,眼神有些迷离,仍是强撑住了笑意。
直到司仪的话锋一转到了自己的身上,“据说伴娘是新娘子的大学同学,多年闺蜜,今天也是光彩照人啊,不知道有没有男朋友,相信我一定问出了在座许多男士的心声”
话筒递到了自己面前,顾南风微微愣了一下,她听见自己的声音波澜不惊,“有了”
林轩算是么,她自己都不知道。
司仪没料到她如此直白,微愣了一下,宋知夏已经将捧花递到了她手里,“南风,我希望有一天我也能当你的伴娘”
顾南风眼底迅速漫起一层湿意,她眨了眨眼,将泪水逼回去,“七年时间我认识你的时间比你身边这个男人还长,我们都见证了彼此从青涩到成熟的过程,也曾互相指责争吵过,但我们永远都是最好的朋友,今天你结婚了,这个世界上又多了一个爱你细心呵护你的人,我诚挚的祝福你们永结同心,白首不离”
顾南风的语调平和,带着北方人的字正腔圆,又有南方姑娘的柔和,一番话说的很是感人,良久之后台下才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而顾南风早已默默退场,婚礼继续进行,大堂角落里放着一架钢琴,沐浴在日光下,她盯着看了很久,忽然鬼使神差般的走了过去。
“你为什么这么喜欢这首曲子?”
“因为这是舒曼写给小他九岁情人克拉拉的钢琴曲”
“那你教我吧,我也想学”
“嗯”
晦涩的音符从自己指尖慢慢流淌出来,到后来逐渐变得流畅,顾南风微阖了眸子,回忆不再变得黑白,许是因为今天这个大喜之日,竟然添了些色彩,亦是记忆中来自那人少有的温暖。
优雅抒情的钢琴曲配合着交换戒指的仪式将气氛推上了□□,宋知夏偏头看去,那人周围光线里有尘埃飞舞,柔和了原本冷清的眉目,好像一瞬间回到了七年前的那个开学典礼上。
她也是一样纯白色的连衣裙,长发柔顺地披散下来,隐在幕后灯光里,手拿话筒唱了一首《fyou》。
原本柔和的嗓音唱歌的时候却很有爆发力,配合着她激越的舞步,也将全场的气氛推上了最高点。
散场的时候,顾南风正在后台拿湿纸巾擦拭着眼线液,宋知夏连妆都来不及卸便拍了拍的肩膀离去。
“南风,我先走了啊,明昊在门口等我呢”
她偏头看去,那个男孩子还穿着上台跳舞时宽大的白衬衫,侧脸有几分桀骜,见她过来将手里的烟头随手扔在了地上,揽住她的肩膀往外走去。
顾南风抿了抿唇,没有说什么,收拾自己的东西离开。
知夏软磨硬泡缠了自己一个礼拜,又每天辛辛苦苦排练只是为了和他同跳一支暧昧的舞,真的值得么?
顾南风想起那天在车站见到的情景,想跟她说又觉得不好开口,肚子咕噜响了一声,还是先去食堂吃饭好了。
走到食堂门口的时候却发现没有拿饭卡,又只好匆匆忙忙回去找,正撞上引着人从礼堂门口出来的校领导,身旁跟着的女人年纪不大,笑容颇有几分矜傲,阿玛尼的衬衣外搭着风衣外套,英伦风的短靴拉长了整个身材比例,显得既职业又帅气。
她微微勾起唇角笑,语速缓慢,吐字清晰,“哪里,陈校长客气了,毕竟这也是我的母校……”
顾南风如遭雷击,那个噩梦般的夜晚又重新浮现在脑海里,她忍住拔腿就跑的冲动,低着头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想从侧门溜进去的时候,萧叙白早就发现了她。
“顾同学,你是在找这个么?”
她晃了晃手里薄薄一张卡,顾南风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浑身的血液都好像停止了流动,手脚冰冷。
所有人的目光都戳了过来,顾南风如芒刺在背,只好硬着头皮迎上她的目光,“谢……谢谢……”
“不客气”萧叙白唇角又扬起了一如既往的轻笑。
陈校长眯了眯眼,好像也认出了这就是刚才唱歌的那个女孩子,笑容带了些善意,“哦,你就是刚才唱歌的那个,你们的节目很不错嘛,非常有表现力”
末了又转头看向了萧叙白,笑容多了一丝讨好的意味,“萧总认识?”
怎么看都不像是陌生人,萧叙白亦不是爱管闲事的人。
“这么多年没回来,既然认识不如就让这位同学带你好好逛逛母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