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只是六姑娘你同二姑娘有些不合,所以二人往来也避讳着,此事很少人知道。不过奴婢瞧见过她俩私下见面,雪芽还偷偷送糕点给她,两人的关系倒是不错。”
若是雪芽是姜令蓉在她这儿安插的眼线,那若是要做些对她不利的事情是易如反掌了……
金桔将怀里的一个极小的小纸包递了出来,道:“这是奴婢从画春的房里找到的,里头是些白色粉末……”
薛峥一听此事,赶紧起身过来,接过金桔手里的小纸包,低下头闻了闻,蹙眉道:“这是什么?”
金桔咬了咬唇,看着面前这不过十三岁的六姑娘,道:“奴婢,奴婢刚才特意跑出去让医馆的大夫瞧了瞧,说……说这是松夷散,是用来绝育的。”
姜令菀一听,煞是面色苍白,指甲都嵌入了手心。
薛峥更是气得目眦欲裂。
姜令菀努力让自己的情绪平复一些,问道:“可是,这些年来,每个月娘都会请大夫来诊平安脉,大夫都说我身子没问题,这又是怎么回事?”
这辈子,她对自己的身子格外的留心。尚未行经前,就细心呵护,尽量忌冷。她固然懒惰,可每月的平安脉却是雷打不动,大夫看完之后,每回都会让金桔将大夫说的话记下来。她爱睡懒觉,可每日早晨还是会起来去院子里跑圈,晚上睡觉前也要运动一番,就是为了有一副健康的身子,日后替陆琮生儿育女。对于她来说,上辈子最遗憾的两件事,一是没有好好回应陆琮的感情,二是未替他生下一儿半女。
金桔眼里也蓄着泪,断断没有想到这二姑娘竟然如此歹毒。她道:“大夫说,只要每回少量,就不容易察觉,所以……”
薛峥却是忍不住了,双手一捏,对着姜令菀道:“我去找姜令蓉算账!”
见薛峥气冲冲跑了出去,姜令菀才一愣,而后起身赶紧追了上去。她是个睚眦必报之人,如今姜令蓉欲害她绝育,这口气她是绝对容忍不了的。
姜令蓉这些年安安静静的,住在西院的问梅轩,不过到底是嫡女,身边伺候的丫鬟嬷嬷不敢怠慢。如今她正坐在窗前,穿着一袭半旧蜜合色襦裙,梳着简单的随云髻,打扮得异常素净,一双眸子更是波澜无痕,抬头望着窗外的云卷云舒。
“薛姑娘,您不能进去——”
“薛姑娘——”
姜令蓉微微蹙眉,一侧身,便见来人猛地撩开帘子走了进来。她抬头,见是薛峥,这才淡淡道:“峥表妹找我作甚?”
薛峥气得眼眶发红,走过去一把揪住姜令蓉的衣裳,将手里捏着的小纸包摊开给她看:“这个是不是你做的?你想害璨璨?”
姜令蓉袖中的双手一紧,想着姜令菀这些年过得舒服自在,一时咬牙,抬眼道:“是,是我做的。她害我没了娘,我要让她尝尝受人冷落的滋味。她当自己是卫国公府的小祖宗,横行霸道,每个人都要宠着她,我自问斗不过她,可是,等她日后嫁人,生不出孩子,就会尝到这种滋味……”
既然被发现了,她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前半辈子过得越顺遂如意,这后半辈子狠狠一击,才令她生不如死。
薛峥同姜令蓉素无来往,可她是个护短的,瞧着姜令蓉欺负到这份上了,顿时想掐死她的心都有了。她缓缓松了手,双眸朝着屋子一扫,落在了几上搁着的白瓷茶盏上。她快步走了过去,掀开茶盖,瞧着里头还有半盏茶,这才将小纸包里的粉末统统到了进去,之后走到姜令蓉面前,一把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仰头张嘴,将茶水灌了下去。
薛峥虽是女儿身,可力气比普通男子还要大,加之她自小习武,自然轻轻松松就将姜令蓉钳制住,然后让她一滴不剩的将茶水统统喝了下去。
姜令菀进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副场景。
这薛峥的脾气卫国公府的丫鬟也是知晓的,如今瞧着自家姑娘被欺负,一个个也颤着身不敢过去,待瞧见姜令菀进来了,这顿时如找到救星一般,忙道:“六姑娘,六姑娘赶紧去劝劝薛姑娘,您看我家姑娘……”
姜令菀仿佛是定在原地似的,眸子静静看着正在不断呛着的姜令蓉,却没有过去。
她晓得薛峥虽然脾气火爆,却也是个是非分明的,自然不会白白冤枉姜令蓉。看了一会儿,她才走了过去,瞧着姜令蓉涨红着脸,开口问道:“我想过你兴许要害我,却不料是这种手段。”
姜令蕙也看她不顺眼,可每回害她的手段都是极幼稚浅显的,这样的敌人,她虽然讨厌,但是恨不起来,所以她反击的时候,也不过是捉弄捉弄她,让她出出丑。可是姜令蓉呢?居然要害她绝孕。
姜令蓉道:“我恨你,是因为你,我娘才……”
“你娘是自食恶果!”姜令菀气得胸前一起一伏,冷冷道,“你娘想害我的命,这才被二叔休弃,这件事情是你娘自作自受,怨不得旁人。”
“不是的。都是你,都怪你……”姜令蓉神志有些不清,喃喃道,“都是你,都是你……”
薛峥几步走了过去,搂住姜令菀的肩膀,看着她发红的眼眶,道:“多说无益,此事还是交由姑母处理吧。这种人我看一眼都觉得脏了眼,璨璨,咱们先回去,找个大夫好好替你看看身子。”说着,便半搂着姜令菀出了问梅轩。
走在路上,姜令菀这才道:“峥表姐,我心里难受。”
薛峥瞧着自家小表妹这样,也是心疼,道:“别担心,方才我把一大包松夷散都给她喝下去了,她想害你,先得问问我的意思。你如今发现的早,放宽心好了,一定会没事的。”
是呀。会没事的。
对于姜令蓉,姜令菀并未手软,将此事一五一十告知了周氏。周氏听了之后,气得发狂,又听薛峥将松夷散都给姜令蓉吃了,这才道:“峥儿做得对。”对付像姜令蓉这种心肠歹毒之人,断断不能心软。
姜令菀瞧着自家娘亲,这才忍不住红了眼眶,只往周氏的怀里钻。周氏把女儿抱得紧紧的,道:“娘一定会替你讨回公道,不管怎么说,这姜令蓉绝对不能在府上待下去了。先前我还以为,她胆子小,折腾不出什么花样来,如今看来,是娘太看得起她了。没良心的东西,自家姐妹也下得了如此毒手!”周氏越说越气,心里越是心疼,待看完了大夫,说身子无碍,那松夷散不过微量,发现得早,只许好生调养,不会影响子嗣问题,这才松了一口气。
女儿的亲事算是定下来了,而陆琮这孩子一片痴心,说此生绝不纳妾,可若是璨璨生不出孩子,那陆琮就不可能不纳妾。好好的一桩姻缘,差点就葬送在姜令蓉手里。
周氏摸了摸女儿的脸,道:“璨璨,没事了,以后娘会好好守着你。”
姜令菀鼻尖一酸,也是喜极而泣。如今早早揪出了姜令蓉,她这辈子终于可以生孩子了。再也不用羡慕别人家的孩子。她偎在自家娘亲的怀里,点点头道:“娘放心,璨璨没事。”
瞧着女儿的情绪平复了一些,周氏才问道:“此事你是如何发现的?”
姜令菀顿了顿,说道:“我觉得二姐姐对我的态度一直很奇怪,所以先前日子,就让金桔查了查,未料……未料会发现此事。也算是运气好吧,若是女儿迟钝,如今兴许……”
兴许就和上辈子一样。傻傻的,都不知道自己为何生不出孩子。
周氏也不再多问,只道:“多长个心眼,是好事。”
姜令菀点头:“女儿记住了。”
周氏对于此事并未姑息,可到底是家丑不可外扬,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姜二爷知道这事儿之后,气得摔了茶盏,破口大骂。这几年姜二爷宠妻如命,对于孩子也热衷得很,一想到自己的亲身女儿竟然如此歹毒,直接上去狠狠扇了俩巴掌。老太太一把年纪了,瞧着也是痛心疾首,可她心里头孰轻孰重,这件事情孰是孰非,还是分得清楚的,只闭上眼,不再去看。
之后一番商量,姜二爷决定连夜将姜令蓉送去静水庵,这辈子都不许她踏入卫国公府一步,就当没这个女儿。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姜令菀正躺在绸榻上,任由薛峥一口一口给她喂着莲子羹。薛峥一拧眉,说道:“还真便宜她了。这等蛇蝎心肠之人,该千刀万剐才解气。”她骂完,立马面色一柔,道,“璨璨,来,啊——再吃一口。”
姜令菀无奈张嘴,一碗莲子羹吃得干干净净,这才眨眨眼道:“好了,姑父姑母已经派人过来了,你若是再不走,明儿他们就拿着鸡毛掸子上门来了。”
薛峥从金桔的手里接过帕子,替小表妹擦了擦嘴角,嘟囔道:“我这不是不放心你嘛?”她这小表妹和她弟弟一样,生得就是一副被人欺负的样儿,她哪能放心呐?
姜令菀莞尔一笑:“吃一堑长一智,再说我这不是没事儿吗?日后我会好生提防身边的人,你放心就成。”
说说到这份上了,薛峥这才点点头。
薛峥走后,姜令菀让金桔给她准备了纸笔,写好信之后,交给金桔,叮嘱道:“偷偷将这信送去荣王府交给琮表哥,切记别让人发现。”
金桔手一顿。
她晓得此事会影响自家姑娘闺誉,可今儿姑娘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心里肯定念着荣世子。她道:“六姑娘放心,奴婢一定办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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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姜令菀梳洗罢躺在榻上,等二更一过,这才听到窗户传来“笃笃笃”的声音。她面上一喜,赶紧穿上睡鞋下了她,光着俩脚丫子跑到窗户前,将窗户打了开来。
陆琮站在外头。
今日他收到她的信,有些诧异,可见送信之人是她的贴身丫鬟,这才信了。此刻他并未进去,只站在外头,上下打量了一番,问道:“怎么了?”她虽然爱胡闹,不过还是极注重自己的名声的。上回他半夜来,是因为事情紧急,这才越距了些。可昨日才在一品居见过她,瞧着她好好的。
姜令菀没说话,只让他赶紧进来,省得被人瞧见了。
陆琮倒是没犹豫,轻轻松松跳上了窗户,然后走下来站到她的跟前,“璨……”
话音未落,却见小姑娘双手一张,牢牢的抱住了他的身子。闻着她身上的馨香,陆琮的身子一下子紧绷了起来,只忍不住轻轻将她拥住,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柔声道:“受委屈了?还是被姨母责罚了?”
怀里的小姑娘摇了摇头。
姜令菀声音软软道:“我就是有些想你。”
今日的确她的确被姜令蓉气到了,可令她欢喜的是,她不用再担心自己的身体,她可以给陆琮生孩子了。
真好。
她迫不及待想见他,想和他分享自己的欢喜。
听了这话,陆琮的眼神顿时亮了亮。
他抬手抚了抚她的长发,然后低头,捧着她的小脸轻轻吻了一下。姜令菀觉得脸上一痒,赶紧缩了缩脑袋。这大晚上的,亲近亲近着,可是会出事儿的呢。姜令菀眼眸水亮,小声道:“……不许再亲了。”
陆琮的嗓子有些哑,道:“好。”
干嘛这么听话啊……
姜令菀觉得有些没意思,撇撇嘴,待察觉双脚有些冷了,这才上了榻。陆琮坐在榻沿,双眸巴巴的看着小姑娘的床榻,待发觉榻上并排放着两个枕头,这才眼睛发光,仿佛忽然燃起了两簇小火苗。
姜令菀转身一瞅俩枕头,晓得陆琮是误会了,面上一烫,赶忙解释道:“昨儿峥表姐和我一道睡的,这枕头是她的。”
……陆琮这是想到哪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