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间是一片荒芜。
血红的月亮高悬头顶, 将天色渲染成铺天盖地的猩红, 叫人分不出白天黑夜, 血腥味在空气中弥漫开来,死命拨动着脑海中紧绷且脆弱的神经, 外间的公路上死气沉沉,偶尔有那么一辆车疾驰而过, 却也不会停留哪怕一秒的时间。
一间空荡荡的超市门前,有两名女人在走来走去, 她们脊背佝偻,步伐缓慢,露在外间的皮肤已是一片腐烂, 张嘴嘶吼的时候,尖锐的牙齿闪着寒芒, 青色无机质的眼珠毫不遮掩对血肉的渴望。
这是一场属于人类的浩劫。
超市的货仓在负一楼, 暗沉不见天光, 只能通过排气扇缝隙瞧见外头鲜红刺目的天色,里面残留的幸存者并不敢轻易出去,这样怪异的现象已经持续了很久,谁也不敢保证他们会不会变成外间的那种怪物。
货仓的角落里,有一对情侣,一个年老色衰的妇女, 三个穿着校服的学生,一个富家公子和他的保镖,另外还有一名体格健壮, 城府颇深的眼镜男子。
情侣貌合神离。
妇女神色麻木。
三个学生,有两个染着花里胡哨的头发,流里流气,像是不良少年,另一个黑发白肤,阴郁沉默,抱着书包静静坐在最暗的角落,低着头,看不清脸,气质干净,是老师最喜欢的那种乖学生。
富家公子在低头摆弄手机,他穿着一件黑色衬衫,颈系波尔多红复古领带,腕上一只限量款钻石表,是这堆人里最干净讲究的,离得近了甚至还能嗅到身上浅浅的古龙水味,屏幕荧光打在他半边脸上,是一副温柔和润,极具欺骗性的脸。
内敛的保镖坐在他身旁,一下下擦拭着手中闪着寒光的刀具,手臂肌肉轮廓分明。
他们之中,没有人主动说话,直到眼镜男从外面回来,压着满身暴躁,扔下了一个重磅炸弹:“外面货架已经空了,什么食物都没有,再想找吃的,必须去附近的加油站。”
他是这堆人里胆子最大的,敢孤身出去探查情况,加上有些手脚功夫,在富家公子保镖不愿掺和的情况下,隐隐站在了食物链顶端,此言一出,众人脸上不约而同都露出了惊慌失措的神色。
就连一直沉默玩手机的裴然,闻言也跟着抬起了头,他指尖一顿,手机瞬间黑屏,大脑飞速分析着眼镜男刚才说的话,最后成功得出一个等式。
没有吃的=要出去找吃的=要杀丧尸or被丧尸杀。
“……”
对于一个战五渣来说,这种情况无疑是致命的,更何况这个战五渣还贪生怕死,好吃懒做,胆小怕事。
裴然面上稳如老狗,实则心里慌的一批,他连手机都没心思玩了,目光慢半拍的看向身旁,最后定格在了保镖手中的刀具上。
不知道一刀捅下去,痛多久才会断气……
保镖察觉到他的目光,疑惑抬头:“裴少?”
……
算了,怕疼。
裴然把情绪藏的很好,闻言不着痕迹收回视线:“没什么。”
这个仓库很简陋,地上都没有铺水泥,全是凸起的砖块,旁边是一间员工宿舍和卫生间,再就是存放着货物的隔间,他们这批人来的有些晚,在此之前超市已经被市民疯抢一空,剩的食物并不多,就在昨天,全部告罄。
半个月的时间,九个人把库存食物全部耗尽,当最后一块饼干被吃干净的时候,似乎也象征着礼义廉耻的消失,文明一瞬间倒退回原始社会,以武力高低来排序,适者生存。
裴然用头抵着墙,一下下的磕着,他怎么这么倒霉,怎么这么倒霉,难道上辈子缺德事做多了,不然怎么会穿越到末世来呢,他向来是能动脑子就绝不动手,让他出去跟丧尸斗,决计做不到的。
裴然是两天前穿越到这里的,现在已然有些控制不住心中情绪,更遑论这些人已经待了半个月,精神和□□的双重压迫下,压力必须有一个宣泄口。
裴然闭目不语,只觉前路渺茫,就在此时,一阵重物拖拽的声音忽然在耳畔响起,打断了他的沉思,睁眼看去,只见眼镜男正捂着乖学生的嘴死命往洗手间带去,另外两个不良少年,见状不仅不帮忙,反而还在一旁搭手,成了同犯。
眼镜男空出一只手,解开领口的扣子:“我先来,弄完你们再上。”
一个红发不良少年嫌弃道:“我不喜欢上男人。”
另一个刺猬头道:“怕什么,用嘴也是一样的,老子快憋死了。”
一番话出来,所有人都明白他们要做什么了。
被钳制住的少年脖颈青筋暴起,拼命挣扎着,他喉间发出嘶哑的求救声,双手在空中乱挥,死死拽住自己周围所有能触碰到的东西,像是即将上刑的死囚,像是身陷荒漠的鱼,那双纯黑色的眸子盛满令人心惊的绝望,让人不敢直视。
那只手忙乱中抓住了妇女的衣角,像是抓住救命稻草般,后者却往后缩了缩,把衣服猛扯过来,选择漠视。
情侣中的女孩见状气的脸色发青,唰一下从地上站了起来:“你们这群疯子!这样是犯法的!”
她箭步冲上前想把少年救回来,却被男朋友捂住嘴死死拖了回去:“芝芝,别管闲事!”
“不能!不能这样!你快救他啊!他会死的,他会死的呜呜呜——”
女孩动弹不得,死命扑腾着,一只球鞋落了老远,眼中满是泪水,男孩闭着眼,将她死死禁锢在怀里,不肯松开半分。
那双手已经伤痕累累,抓不住任何东西,指尖死死扣住地面,在地上留下蜿蜒的血迹,就在眼镜男即将把他拖进洗手间的时候,少年抓住了地上的一块碎石,紧接着他做了一个令所有人都震惊的动作——
他攥紧石头,朝着自己的脸狠狠砸去,眼镜男吓的立刻松手,少年动作却没停止,他用尖锐的石块,一下一下,把自己的侧脸划的鲜血淋漓,像是没有痛觉,像是疯了一样。
那是一张很漂亮的脸,但在这种情况下,只会带来灾祸。
少年半跪在地上,一下一下猛力的划着,半边脸已经烂的看不清本来面目,他发出一阵低沉病态的笑声,泪水混着血水,眼眸中暗的照不进半分光亮,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停下,右手无力的垂在地面,那颗沾血的石头顺着滚落下来,最后停在了裴然脚边。
眼镜男有些恼怒,似乎觉得这是对自己的挑衅,他面无表情,三两下解开颈间的领带,勒住少年的脖子将他往里面拖。
少年这次却没挣扎了,像死人一般,一只苍白的手伤痕遍布,指甲脱落,付出这样惨痛的代价,却没能抓住任何救他命的稻草,那双黑色的瞳孔已经看不见任何属于人类的情绪。
裴然隐隐觉得这件事已经超出了自己的底线,这种事不能开头,一但开头,就如猛兽出笼,后面就压不住了,今天是这个少年,明天可能就是那个女孩,再后天,说不定就会轮到自己。
几经思量,他从身旁的包里拿出一个东西藏在腰间,然后从地上起身,上前挡住了眼镜男想要关门的动作,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抵在门上,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
眼镜男见是他,停住了动作,神色不虞,沉声道:“裴然,别多管闲事,咱们井水不犯河水。”
裴然抵着门,低头不语,片刻后,抬手松了松领带,修长的指尖衬着暗红色的古藤纹,有极强的视觉冲击,却不及他腰间露出的纯黑色枪身来得冲击大。
眼镜男见状,瞳孔微微一缩,不着痕迹眯了眯眼。
裴然抬起头,笑道:“周沧明,凡事得有个先来后到吧,我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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