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晴手腕一沉,对准慕容樾的心口,一刀刺下。锋利的刀尖闪着森寒的光芒,冷冷悬在慕容樾心口上方一分处却再也刺不下去。
不,若是就此杀了他,那自己和他又有何区别?虽说自己也杀过人,可那些都是罪大恶极之辈。更何况,尊重生命,热爱生命,在前世的教育中已经深植入骨。自己,并没有权利去判定去终止一个人的生命。
初晴握刀的手紧了又紧,最终还是一分一分收起小刀,远远走开,倚壁而坐。终是心力交瘁,疲累之极,沉沉睡去了。
一旁的慕容樾缓缓睁开眼睛,面无表情的看着初晴,眸光却变幻不定。他武艺高绝,虽身受重伤,对周围的感觉却仍是敏锐无比。方才初晴所散发出来的浓浓杀意,早将他惊醒过来,可他却不想揭破。他倒要看看,她是否会真的杀了他。有那么一刻,他甚至希望就此死在她的刀下。他有些难以置信,他引以为傲的定力竟然在媚药的驱使下土崩瓦解,还……占有了她。
桃花引是江湖上人称百花仙子花依人秘制的媚药,药性猛烈,还有着强大的致幻力。中了此药的人,眼中所见任何人,都只会是自己心中所思所想的那个人。药性发作后一个时辰内,必须男女合体,方能解除药性,否则就将血脉逆行,筋脉皆断。
他在桃林中与初晴分开后,却发觉自己中了桃花引。纵服了九转玉露丹也只能暂时压制药性,并不能祛除。而后与黑衣人连番激战,最后坠入悬崖,又替初晴用内力化开丹药解毒,终于引发桃花引药力。
药性完全发作后,他曾一度将她错看成萧雪姬。可她的疼呼竟让他回复一丝清明,而她的模样就这样生生地凸显于他脑海中,再不能抹去。那一刻,他突然舍不得就那样放手。
慕容樾微微摇头,紧抿着薄唇,合目睡去。
篝火渐渐熄灭,只余下红红的炭火一闪一闪。熹微的晨光渐次映进山洞,夜色如潮水般一分分退却。长夜,终于到了尽头。
远处的山头上,一轮初升的朝阳挣扎着跃出云层。霞光万千,斜斜照进山谷,又从疏密不一的枝叶中筛落而下,仿佛有无数根光柱在密林间亮起,辉映着叶尖上剔透的晨露,折射出万千华彩,美丽无比。林中鸟鸣清脆,溪流淙淙,树下溪边野花烂漫,风景绝佳无比。
初晴却皱眉倚着崖壁而坐,毫无心思欣赏美景。她已经绕着整个山谷走了一圈,却找不到任何出去的路径。山谷三面悬崖壁立,高约百丈。而且多是岩壁,光秃秃的,只有近崖底有些丛生藤蔓,根本就不能徒手攀援而上。而另一侧却面临大河。河流湍急,若万马奔腾,人若下去,定会被急流卷走。且山谷与河的落差也有好几十丈,若摔下去,不淹死也摔死了。
这里竟是一处绝谷。初晴仰头望着仿若直插云霄的悬崖,叹了口气。
微风轻送,除了花香草香泥土香,竟还有着淡淡的烤肉香。初晴抽抽鼻子,使劲一闻,真是烤肉香,顿时肚子咕咕大叫起来。从昨天中午到今早,还没有半粒米下肚。昨日生死俄顷,死里逃生,倒顾不上肚饿。而现在,被肉香一勾,登时觉得饥火难耐。
初晴循香而走,不用想也知道是谁的杰作。她在一棵树下停住脚步。不远处的洞口外,一堆火正熊熊燃烧。慕容樾弄了个简易的烧烤架两根竖着的树枝上横架着一根树枝,上面串着一只兔子。而他并不是直接将兔子放在火上烤,而是放在从火堆里挑拣出来,已去了烟火气的红旺旺的炭火上。
慕容樾坐在树下,树叶间筛落的阳光斑斑驳驳的投影在他身上,减去了几分冷酷肃杀,平添了一丝温暖明朗。他身上满是血污的青衣已经脱下,只着一袭雪白的中衣。衣上虽也沾染着斑斑血迹,却彷如梅花朵朵开在他的白衣上,更衬了他冷逸的气度。
他的脸庞一半藏在阴影里,一半映着明亮的阳光,勾勒出他完美的侧脸,宛如天使与魔鬼的结合。也正如初晴此刻的心情,一阵阵忽冷忽热,矛盾无比。
他的神情却极为专注,仿佛除了这只兔子,万事万物都不在他眼里。此刻,他身子微微前倾,仔细的将青草屑般的东西细细撒在兔子上。顿时,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奇异的香味,让人忍不住想大快朵颐。勾得人的胃里恨不能伸出一只手来,将兔子一把抢过,塞进嘴里去。
初晴情不自禁的吞了口口水,欲向前走,却又硬生生停住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