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里,久久难散。
左维棠一开门,走进自己这个多半用来睡觉的房子时,窜入鼻腔,而后顺利滑向胃囊,引起一阵难以抑制的饥饿感和空虚感的,就是这样一股奇异的香味。
左维棠不由的放轻了步子,徐徐走到厨房门口,不出意料的,看到一个背对着自己的男人身影。
白色的水汽漂浮在厨房内,那个介于男人和男生之间的人,就在这十五坪的空间里来回走动,手时不时的停留在案板上,每当这时,刀刃切过食材击到案板上,铁具和木器的敲击声应然而响。
“刺啦”一声,食材散入锅里,混着热油响起了声音。
“喝!”韩武一个转身间,又被身后无声无息站着的人给吓了一跳“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刚。”左维棠说着,上前去接他手里的那盘清炒西兰花,里面混着木耳和火腿,只是看到那一大片的绿色他照旧厌恶的皱了皱眉。
“走路都不带声儿,跟猫一样。”韩武嘟囔着把菜递过去,同样跳过他端菜时的表情,示意他赶紧端出去。
“我们那会儿,走路带声的都死了。”左维棠说笑般的扯皮了一句,端着菜出去。
韩武听着不由发愣,思维不受限的从这句话要往外发散去,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
左维棠放下了菜,转回厨房时,好奇的嗅了嗅鼻子,问:“你煮了什么,味道这么奇怪。”
“川贝黑鱼汤。”韩武一边回答,一边掀开锅盖,拿着筷子和小碗,速度很快的将里面的葱姜红枣等配料给挑了出来后,又盖上了盖子,侧身,示意门边的左维棠来端出去。
“我们家里还有这种锅?”他从来不知道他屋子里的这个厨房,用具居然这么齐全。
韩武一怔,想去看他的表情,不知道他这句话里的那个“家”字是有心还是无意,可惜看到的依旧是那双一眼就让他折了腰板的黑眼珠子,实在读不透,那个“我们家”三个字到底是啥意思。
转念一想,韩武又觉得自己有些较真,还真是年纪大了点,太容易为这些边边角角琐碎的东西动容。
想着,他笑着摇头去端剩下的菜,一盘京酿肉丝,肉丝切得细长,入锅抄得火候适宜,外面挂着香甜的酱汁,隆隆的在盘子里堆成了一个小山。
一盘肉末茄子,茄子是白茄,少子还香甜异常的那种,用的是手撕,一块块撕的均匀,爆了香的油脂也进的透彻,肉末剁得很碎,滚油里抄的异常四散开来,均匀的混在茄子中间,茄子里的不但吸收了调料的香美,更融入了肉末的鲜味。
等二人捧着碗上桌后,左维棠对饭菜表示出来的追捧态度无端的愉悦了韩武心。
这些并不是什么名家大菜。而一个人追捧你的菜,真正为了你所谓的“家的味道”、“爱的味道”、“用心的味道”都是扯淡,不是名家出手的菜,怎么也不可能因为你多花了几分心思,就真的吃着不一样。
这里面受追捧的大前提是,这个人看重的是你。
否则,任你花了再多心思,投入了再多“心思”也不过是空谈。
韩武深深明了这一点,所以,他被左维棠不加掩饰的表情愉悦了。
吃饭的间隙,韩武不经意瞄了瞄桌角——他早先放在那里的西药全部不见了,他顿了顿扒饭的动作,想不出缘由。
“我放桌子上的药呢?”
“什么药?你生病了?”左维棠夹菜的动作也是一顿,眼神飘忽的只看桌面上的那盆黑鱼汤,汤汁鲜美,不但没有一点土腥味,还带着一股他以前没喝过的味道。
“那是给你买的药,我问过店员了,止咳很有用。”韩武对左维棠的这种表情略略起了点好奇心,那是心虚吗?
“那能有什么用?药吃多了,抵抗力都下去了。我不吃。”左维棠抬眼看了看韩武,力求能轻描淡写的带过这一茬。
韩武看着他,从没有想到他也会有这种表情,莫名的在脑子里浮出了一个念头——这男人不是怕吃药吧?
虽然论起侦察,韩武是敌不过对面那个男人的,但是,无端的,韩武就觉得自己的推测是正确的,这个男人怕吃药!
他为自己的这个侦察结果暗自偷乐,嘴上却并没有绕过的意思“你没试过吧?怎么知道没用?”
“我说没用就没用!”左维棠的神色开始带上了恼怒,面色沉郁下来。
呵韩武在心里忽然大乐!
手上却用勺子舀了满满一勺子的川贝黑鱼到左维棠的碗里“哦,没用、没用!来,吃这个。”
午饭过后,趁着左维棠还逗留的时间里,韩武匆匆交代了一下,他上午去家具市场买的家具和各种家庭用具会在下午送到。
他会在东西送到后,把房子弄得稍稍像人住的一点,问左维棠有没有什么忌讳和喜好,掐了钥匙正准备出门去公司的左维棠,听了韩武的话,顿了顿动作,甩了一句“你高兴就好”拍拍屁股走人。
午间,韩武回到客房小睡一觉醒来后,家具公司的人也刚好送了货上门,那位签了韩武单子的实习员还特地上门,为韩武讲解了各种组装家具的要领,以及对售后服务的保证。
韩武笑着接待了一番,就婉拒了对方要留下来帮忙的好意。
这么热情周到的服务,说来说去,还是建立在韩武的高消费水准上。
韩武并非瞧不起这样的人,只是他认识的很清楚,如果今天的他,是站在左维棠那样的位置上,也许他还愿意保持自己更好的礼貌。
但实际上,他今天所做的,不过是左维棠的代理人罢了!
人家看重的是钱以及韩武今后的消费能力,可惜,这是现在的韩武所没有的,今天如果不是为了左维棠的这间套房,他是绝对没有心思,也没有财力去逛那样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