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喂,你知道周末的清晨按别人家的门铃是件多么失礼的事么?”还没看清楚到底是谁,利威尔就语气不善地率先开口说道。
“您好先生,呃,十分抱歉。”
像是被那恶劣的态度给吓到了,利威尔眉头紧锁地看着正慌张仓促地冲自己鞠躬道歉的少女,显然年龄不大,也就十五岁左右,一副涉世未深所以懵懂无知的蠢样子与他记忆中最初见面时如出一辙,似乎那时的自己也差不多是现在这个年龄。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利威尔在心底嗤笑了一声。
见她正欲言又止地盯着自己看,眼眶有些微微的发红,对于先前的道歉利威尔只是简单地“嗯”了一声,仅仅惜字如金地报出了自己的名字后便双手抱臂,保持着沉默等待她的下文,这小鬼不会是想哭鼻子了吧?
“我与利威尔先生您是不是曾经在哪里见过面?”真理说着一口极其不熟练还夹杂着本国口音的蹩脚外语,不经思考就贸然脱口而出问道。
即便她深知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因为在她的记忆中原本所见过的异国人就寥寥无几,如果之前真的见过,如此令人印象的人她也没理由会记不得,但是偏偏就莫名其妙地对于眼前初次见面,甚至是脾气有些差劲的男人感到十分怀念,心脏也不规律地加快了跳动的速度。
“没有该死的你哭什么,真是无论在什么时候都是个令人头疼的小鬼。”利威尔嘴角勾起了一个似有若无的弧度,虽然说出的是抱怨的话,但却夹杂着些许的无奈与包容,他抬手粗鲁地用袖管蹭了蹭那张被眼泪弄得一塌糊涂的脸说:“先进来吧,等到你那一团浆糊的脑袋冷静下来后,再给我好好解释一下突然出现在别人家门口的原因。”
做足一套戏的利威尔在心底大约已经估摸出肯定又是韩吉搞的小把戏,这就是所谓的大礼?
已经两千年未见了啊小鬼,利威尔饶有兴趣地瞧了眼拘谨地坐在沙发上的真理,此时正大力又倔强地抹着失去泪腺控制而源源不断流出的眼泪,还是第一次见到她哭泣的样子,不得不说真是滑稽透顶了。
在察觉到她并没有从前记忆的时候,利威尔在感到失望的同时更多的是庆幸,毕竟并不是什么值得夸赞的美好回忆,那种残酷的世界或许不记得也罢,当一个普通的小鬼获得一份属于平凡人的幸福,这也是利威尔一直以来对于她的期望。
所以说哄小鬼就应该用哄小鬼的方法。
“给。”利威尔翻箱倒柜了一阵后递给了真理一包尚未开封的白砂糖,因为独居惯了又讨厌甜食的原因,利威尔的家里根本没有储备供给小鬼吃的糖果,甚至是连块方糖都没有,只有一包不知多久以前选购调味料时顺手买的白砂糖,一直都没有用过倒是不知道过期了没有。
“算了,还是不要吃这奇怪的东西了。”
捉摸着下次去超市的时候采购一些正常点的零食,利威尔刚想伸手夺过那包砂糖,没想到真理却眼疾手快地拆开包装,用手指蘸着放进了嘴里“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很甜啊利威尔先生,我从来没有尝到过那么甜的糖。”
利威尔抿了抿嘴,感到一阵微妙的口干舌燥,但是成年人的理智使得他得以维持表面上的淡定,故作不屑地冷哼了一声说:“脏死了,以后别随随便便用手指蘸着东西吃,到时候自作自受地吃坏了肚子可别指望我可怜你。”
“是的,利威尔先生,下次不会了。”真理看了眼自己的手指后尴尬地冲利威尔笑了笑,自己甚至还没来得及表明身份,而眼前除了名字以外一无所知的陌生男人居然也奇怪地没有立即询问,最不可思议的是自己居然还十分适应这种顺其自然的相处模式。
“虽然知道你肯定还会再犯,但是既然你这么说了,那我就姑且相信你一次吧狡猾的小鬼。”利威尔抽出纸巾,动作不算特别温柔却小心翼翼地擦了擦真理沾满口水的食指,还有那张因为布满泪痕而一塌糊涂到惹人发笑的脸,神情专注又认真“好了,我想你现在可以好好说明一下情况了。”
真理点点头,向利威尔表明了自己只身一人远赴海外就读高中的基本情况,而地址则是自家监护人从一位名叫韩吉的旧友那里拿来的,她本以为是事先安排好的寄宿家庭,可是现在看起来又觉得不怎么像,因为利威尔先生完全是一副不知情的样子,再加上这公寓虽然足够宽敞但却冰冷得一点也没有家庭该有的氛围。
“利威尔先生您是一个人居住的吗?您有妻子或者是孩子吗?或者是,嗯伴侣?请您不要在意,我并不歧视那种关系。”真理垂死挣扎般的问道,她从来没有想象过过寄宿家庭的临时监护人会是位独居的男人,要是被自家样貌年轻但性格不善的监护人知道了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没有,我一直是一个人住的,怎么,难道你这被害妄想症突破天际的小鬼还不放心?”见真理只是冲自己傻笑而没有立刻答话,利威尔瞪了她一眼,抬手大力揉了揉她的脑袋后理所当然地说:“我还不至于饥渴到对一个发育不良的小孩子胡思乱想,不过看你也不像是个爱读书的料子,特意跨越半个地球,离开朋友或者是乳臭未干的小男朋友来到这里是为了什么?”
利威尔可是那种可以面不改色心不跳,将难以言喻的感情埋藏在心底而努力活下去的生物,虽然没有表现出来,但还是对于这没有记忆的小鬼有没有结交男朋友的事感到很在意。
不过即使有又如何?自己也总不能提着领子将那货狠狠地揍一顿。
“我可没有男朋友,利威尔先生,至于来这里的原因我总觉得有更加重要的人在这里等我,但又说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过最终还是迷迷糊糊地来了。”真理有些模糊地回答道,然后自嘲般的开起了玩笑:“我想我有空应该去和精神科的医生喝杯茶好好聊聊了,他们或许会给我准备个专属病房。”
像是野兽的直觉那般,从懂事起就在心底根深蒂固的一种执念,驱使着她现在站在了这片令自己感到无比怀念的异国土地上,那是种十分不可思议的感觉,就和初见利威尔先生时一样。
“那可说不准,不过在他们接你去谈心之前你应该先好好整理一下你的东西,除非你愿意今天晚上被我赶去睡地板。”利威尔不易让人察觉地轻笑了一声,站起身提起一旁的行李箱,朝呆坐在沙发上还没反应过来的真理勾了勾手指后就兀自走向了客房。
“马上就来!”真理急忙跟了上去。
没有过多的寒暄和类似于欢迎仪式的表面功夫,利威尔就这么在真理的诧异下毫无预兆地接纳了她与自己住在一起,不过在那之前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将放在自己卧室床头柜上的那本古籍尘封在了一个偏僻到那小鬼永远不会碰触到的角落里,然后扔了自己的打火机和所有烟盒。